“小白,小白,是我族人不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床榻上的柳如澜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身体也越来越冷,周身开始结起薄薄的冰霜,守夜的阿肄见到此状顿时大惊,大叫着跑了出去,“师父师父,少主,少主不好了!”
阿肄走后,隔壁房间的老妖尊突然从床上坐起,撑着身子缓慢地走到柳如澜床榻边上,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如澜我儿,为父怕是看不到你登上妖尊之位的那一日了,不过为父会一直同你在一起……”说罢,妖尊运起全身妖力,将体内仅存的半颗血源丹缓缓逼出,送入柳如澜体内。
随着妖元进入柳如澜体内,柳如澜周身的冰霜开始消散,身体亦跟着温暖起来,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老妖尊满意地笑了笑,冰冷的手握住柳如澜的手,“如澜,为父真的很后悔,早知你我父子缘分如此之浅,为父……咳咳……为父就该多抽些时间陪你玩耍,而不是待你那般严苛,哎,不过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用,我儿……我儿定会……”老妖尊很想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可是他用力张了张嘴巴,口中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待妖医急匆匆赶回来时,看到的已是恢复不少的柳如澜,体内妖元充盈了许多,甚至于妖力都比从前更为强悍。
妖医深感困惑,很快便想到了缘由,急步向隔壁房间走去,不出他所料,妖尊的床榻空空如也,妖灵全无,老妖尊逝散了。
妖医难过得不能自已,伏在床榻前黯然泪下,他是老妖尊一手提携的,虽也是看着少主长大的,但论感情,自是与妖尊更深,众人都说老妖尊残忍嗜杀,只有他知道,那是妖尊为保妖界安宁,严惩挑衅之辈从不手软,这才得来妖界万年来的太平岁月。
妖尊背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均在他手下痊愈,他知道妖尊的不易,妖尊救了万千妖族同胞,救了自己的儿子,也救了妖医一家三口的性命,独独,没救得了自己。
妖医越发老泪纵横,小徒在身边亦跟着抹眼泪,直到听到隔壁微弱的声音传来,“来人啊。”二人这才悄悄调整了下神态,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床榻上的柳如澜已坐起身,一只手捂着胸口,他刚刚明明在冰天雪地的梦境中,还被小白捅了一刀,却在一瞬间,体内好似被人注入了一股灵力,连周围的景致都从冰霜雨雪变成了春暖花开之态,他自知这一切变化定有缘由,于是睁眼之际立刻唤来妖医,欲问个清楚。
妖医走进柳如澜的房内,双目低垂,毕恭毕敬地说道:“少主可是感觉好些了?”
柳如澜点了点头,问道:“为何会如此?”
妖医依旧低着头,努力稳住声调,“少主痛心之际逼出了血源丹,妖元大损,九死一生,现在算是从鬼门关回来了。”
“哦?如何回来的?”柳如澜面色凝重。
“……自是想了些法子。”妖医头低得更甚,不敢看柳如澜的眼睛。
“还不说实话!”柳如澜怒气骤长,一掌将床榻边缘拍裂开来。
妖医再也控制不住,跪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上的皱纹流下,“少主,是妖尊……妖尊他将他妖元中的血源丹给了你。”
柳如澜的心仿若被重物击中,眼中酸涩,泪水充盈眼眶之中,声音颤巍地说道:“带我去见我父尊。”
妖医却跪在原地迟迟不动,哀苦道:“妖尊……妖尊他逝散了。”
柳如澜大惊,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怀疑神色,“不可能,即便失了血源丹,无非也就是妖元脆弱些,肉身与妖力尚在,怎可能逝散,是不是父尊让你骗我的,父尊想让我……急上一急,对不对?”说完,柳如澜突然放心下来,脸上浮现出期许的笑,下榻缓步向隔壁房走去。
妖医立刻拉住柳如澜道:“少主,别去看了,妖尊真的逝散了,妖尊用尽妖力冲破转魂术,又将血源丹给了你,已无法保持原形不灭了。”妖医说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柳如澜用力甩开妖医的手,怒吼道:“我不信!你再胡说我就……”想了一想,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恶毒惩罚之类的话,只是捂着胸口向隔壁走去。
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榻,柳如澜跪在床边,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床,那塌上还依稀存有父尊身体的余热,他不停地抚摸着床榻,或许不知何时,床榻上又会出现一个躺着的父尊,静静地躺在床上,胸口轻微起伏,面色安详,即便无法醒来,他依然可以每日来到床榻前,看看父尊,为他擦拭脸颊,与他说说妖族发生的事,即便父尊无法醒来,只要看着躺在那里的父尊,柳如澜便内心安稳,便觉得他可以做好妖族的少主,未来的妖尊,保妖族一方安宁,太平繁盛,然后有一天,妖尊会睁开眼,笑着对他说,我儿做得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