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纸的主人是罗伯特骑士,一个肆无忌惮的shā • rén狂,在他的封地上一共杀害了两百三十八人,而神殿帮助他逃过了六十四场审判。
黑色的字迹像某种扭曲过后的毒虫踪迹,看得严安妮差点干呕出声。
她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羊皮纸,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面前悲悯威严的光明神神像。
光明神真的存在吗?
如果祂真的存在,怎么会容忍如此触目惊心的罪孽在祂圣洁的神台之下发生?
夜幕完全笼罩大地,一片死寂中,一匹疾驰的马从乡间的道路闪电般地穿过,只留下一道看不清的黑影。
那是听说严安妮独自进入了“那间神殿”后,当即返程,在路途上累死了一匹战马的奥蒙骑士。
那间神殿的司祭手脚不干净,犯下了很多耸人听闻的恶行,奥蒙之前就在着手调查,因此他派去看守神殿的士兵通过特有的方式第一时间将王后的消息传递给了他。
奥蒙很清楚,一旦那些司祭确定她的身份,就不会明目张胆地对她乱来,至少她的生命安全暂时没有危险。
心慌的程度明明不足以令他以耗费一匹名贵战马的高昂代价赶回,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做了。
终于看见教堂拱厅顶端的尖顶时,奥蒙的心脏伴随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停止了跳动。
冲天的火光映亮了他僵冷的脸庞。
烈火吞没了神殿的尖顶,也焚烧了他的理智。
拱厅外响起了打斗和高斥的声音,应该是她留在外面的士兵和神殿的人打了起来。
趁司祭慌神的瞬间,严安妮稳准狠地抬腿踢中了他身上某些脆弱的部位,来不及欣赏司祭霎时惨白的脸色,她护住胸前的羊皮卷纸,用烛台敲碎彩绘玻璃窗,咬牙冲了出去。
火光将视线烫得扭曲,她从弯曲升腾的热浪里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朝火场中心跑来。
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表情,但她知道那是奥蒙。
炙热的火焰在身后追逐,鼻腔里充斥着灰烬的气息,她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奔向他,狠狠撞进他的怀里。
宽大的黑色斗篷将他的面庞完全遮在阴影里,事态紧急,严安妮顾不上确认他的神情,只手忙脚乱地把藏得完好的肮脏账簿往他怀里塞,情绪太急、嗓子太干,说出口的话全都变成破音的尖叫,“快,快救火!神台下的暗格里藏了账簿,再晚一点就要烧没了!”
奥蒙没有接。
他甚至没有动。
严安妮以为是她现在太混乱以至于语无伦次得让奥蒙没听懂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焦急地扯着他的斗篷领口,赶紧手舞足蹈地以尽量清楚的描述重复了一遍,语速快得快要飞起来,“情况紧急,我没有确认到底有几个暗格,只来得及把我看过的全部偷出来了,您知道吗!神殿的司祭竟然为庄园领主提供逃避审判的——唔!唔唔?”
一直僵硬得像一座雕塑的奥蒙,突然伸手,非常用力地把她按进了怀里。
“呃……”严安妮整张脸都被按进了柔软的斗篷毛里,吓到当场打了一个嗝,“嗯?”
奥蒙……抱,抱住了……她?
但是,还没等严安妮反应过来,奥蒙就松开了手。
严安妮迷茫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感觉神智被大火烫得有些恍惚,不确定这个短暂得仿佛流星划过的拥抱是否真实发生过。
“阿嚏!”
刚才猝不及防被压进斗篷蓬松的毛里,她一紧张吸了一口鼻的毛,痒得打了个喷嚏。
奥蒙掀下斗篷的帽檐,露出和平时一样沉稳可靠的脸,接过她手里的羊皮卷,十分淡然地说道:“您没事就好。”
严安妮没有从他的神情里、或是声音里,察觉出一丝一毫超出普通程度的关心。
这时,有人来请示奥蒙,严安妮不方便再多问,她被士兵和仆人们护卫着退到了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