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摆好,袜子脱掉,赤脚踩在公路上才发觉柏油路面当真吸热,至少比她脚底的皮肤温暖许多,但她还没来得及品味这种奇特的感触,身体就骤然一轻,视线拔高,天旋地转,下一秒就只看得见夜幕星垂下一双盛满笑意的脸,宫侑紧了紧搁在她膝盖下的手臂,笑得自得,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比想象的重诶。”
公主抱带来的心悸霎时烟消云散,青木板起脸来:“不好意思,按照训练计划,我还得再增重八公斤左右。”
“我想也是,”宫侑压根没看她,把人抱稳后就往公路护栏外面跨,“安心,你再重十公斤我都抱的动。”
若论台词的不合时宜,宫侑大概是全球级选手,该讲情话时嘴贱得让人火大,平常无奇时却往往蹦出一两句惊人发言。青木咬了咬唇,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最后决定两个一起,直接抬起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借力挑了个待着更舒服的位置,增加他的工作量:“我谢谢你对我的增重工作这么有信心。”
“不客气。”宫侑镇定自若地回,仿佛脖子上坠着个大活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还有——我建议你不要再接着往下拽我脖子了。”
青木学着他挑眉,一副挑衅的模样:“不然?”
“不然我就吻你。”
他面不改色地答。
——若论不要脸,怕也是天下第一。
青木闭上嘴安分地缩回他怀里,同时开始沉痛反思是否自己上一段恋爱谈得太不走心,同样是恋爱经历中规中矩的人,怎么能在相处模式上相差这么远。当然这其中或许和关西生性热情开朗的民风有关,但决定性因素大概还是要归咎于个人,思来想去还是疑惑:“如果侑君明明可以把话说得好听。”她说,“那为什么平时是那个样子的。”
“因为没有必要。”
宫侑答,海风穿过他的发间,有种说不出的爽快:“我只做我想做的,仅此而已。”
月朗星稀,黑色天幕下是深蓝的海面,无际的远方有朦胧成一片的地平线,他嗓音悠然,抱着她走向细白的沙滩,步伐平稳而轻快,没有一丝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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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侑开始发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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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昨天一堆人搞得好像宫侑马上要退场了一样,没有!不存在的!小岩当初看了烟花之后还坚持了十几章呢大家冷静点
第85章潮汐
海水一天之内会漫溢两次,日出时叫做潮,月升时叫做汐。
宫侑说这话时神色安定,有种娓娓道来的叙述感,仿佛讲的不是一条有些偏门的科普常识,而是某个令人酣然入梦的睡前故事。他声音条件不错,温柔起来就是猛虎蔷薇的标准模版,但落在任何一个熟悉他个性的人耳里,实际效果都是焚琴煮鹤,牛嚼牡丹。
青木沉默好一会,还是忍不住质疑:“是治君告诉你的吗?”
于是所有温存统统褪去,宫侑毫不掩饰地换上一脸嫌弃:“才不是,”他撇嘴,“那头猪哪里知道这种事。”
不屑地攻击完自家弟弟,换口气,才补完下半句。
“是妈妈说的。”他慢慢地道。
作为双生子,在成长过程中几乎不可避免地会对一切成双成对的东西感兴趣。这可能不是出于基因的生物本能,而是成长的对比和所见所闻中确实隐藏了太多疑虑——为什么有些东□□一无二,为什么大家表达爱意时都愿说永远做彼此的唯一,若特立独行当真如此重要,那又为什么有些事叫好事成双,而所有人在看见宫家双子的第一眼都是真心实意地对父母说恭喜。
这些无数个为什么背后是对世界的探索还是对自我价值的认定,对于宫侑来说是个过于复杂的问题。他只知道在相同和不同中间微妙的平衡点上站着他与宫治,他们既非全然相同,又非大相径庭,无论如何都无法顺利定位,这种人生最初的烦恼很快被父母洞悉,于是在一个难得父母双双休息,宫治宫侑也不出去打球的周末,他们集体驱车来到了海边。
后来想想这也许不是宫侑第一次见到海,但确实是从那天起才对大海有个清晰的印象。也许是因为那时候的母亲尚且对这对双生子的文艺细胞满怀希望,还会用指代的方式平和地指着大海告诉他们,这世上并非只有同与不同,哪怕是一模一样被冲刷上岸的海水,也有潮,有汐。
当然彼时还在上小学宫侑和宫治还不能理解父母的苦心,他们争执的重点在于到底谁来当潮谁来当汐,宫侑说宫治死气沉沉地归属晚上最合适,然后被宫治以早上都起不来的人还想当潮为由反唇相讥,事实上潮汐这东西到底要怎么分出优劣来谁也不清楚,只是单纯的少年意气,输给谁也不想输给对方。从口舌之争到拳脚交加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二十分钟后父母气急败坏地拎着浑身泥沙的双胞胎往回走,同时发誓再也不带他们靠近任何有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