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好。
“——瞄准月岛,和田中!”
青木风见的声音从场外直击网前,仿若刺破迷雾的利刃:“他们之间的门没关牢!”
——能够听我的指挥吗?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主攻手挥下的球挟着万钧之力砸在被指引之处,仿佛静止的一秒钟或一个世纪,被击中的两双手臂微微颤动了一下。
球破开了网。
在排球击打进地板的重响中,那些贯穿了整局比赛的颤抖似乎终于停下,青木用力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甚至到了肺部发疼的地步,然后她停下来,转向身边高大的教练。
“我想是的,乌养教练,你比我经验丰富,善于引导,有老练的教育方法与正确的引导方式。但是唯有一点你说错了。”
青木风见抬起头,澈蓝的瞳孔背后像点燃了火光。
“——我才是,现在这个地方,最能带给他们胜利的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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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感慨的。
青木一直是冷淡的风格,所以有时候她连自己都骗,骗自己不在乎七海怎么对她,骗自己能理智地处理差点把部内王牌弄自闭的事。
“呃嗯。”注意到四周迫人的视线终于逐渐移开,他清了清嗓子,把注意力扯回来“我记得我问的是音驹强大的地方……?”
“愚蠢。”
低头看着他打扫地板的乌养一系满脸嫌弃,彼时还勉强算在壮年范畴内的老人声如洪钟,声声撞进他脑海深处的回忆里。
“——我说了,是信赖关系。”
这四个字的深意很快得到解答。如音驹那句“连接”的口号的字面意义,排球是人与人维系起来才能完成的运动,三次接球,一次进攻,由点至线,排球场对一个人而言太大,对一支队伍而言却恰好,将视野连接起来,线与线交织成了天衣无缝的网。
轻盈地,准确地,没有破绽地。
——就像音驹。
球砸在了地面上。同时唤醒了他的神智,乌养迅速地看了一眼计分牌,大比分3:0,小比分25-17,高中生对阵社会人难免力有不逮,但看比分差距至少有努力奋斗到最后。他叼了根烟在嘴里,却并不点燃,只抬眼看向场内,还能活动的两边球员在礼节性握手,更多的急性子却已经开始比赛复盘(这习惯不错),然后氛围隐隐升级成吵架(对男排来说司空见惯),最后集体在部长的笑容里齐刷刷地闭上嘴,偃旗息鼓(居然意外地能冷静下来)。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
他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向场中的女生,纤细,高挑,冷淡的气场和几步外的经理如出一辙,却没人会认错她在这里的地位,几乎所有人说话时都会面朝她的方向,即使做出回答的人不是她也不会有人漏看她的反应,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带动着场内的气氛变化,最重要的——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信赖关系。
他又一次地回忆起了这四个字。倘若说球员与球员之间像一同奋战的战友,那教练和球员之间则更像棋手与棋子,唯一的区别是真正的棋子并不具备个人意识,而球员则会相应地挑选教练,这有时甚至并非完全仰仗于教练的技术水平,更多的,则是在高压的比赛环境下,这位教练提出的观点是否能够顺利被球员接纳。
简而言之,球员是否相信教练的决定能够带来胜利。
“‘最能带给他们胜利的人是我’……吗,”他嘶嘶地笑了,压低的声音从牙齿的缝隙中窜出,“真敢说啊,了不起的豪言壮语。”
音量不大,听清的只有身边的监督武田,娃娃脸的新人教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很快笑起来:“啊——是说青木君的事?”
“没错,不可能注意不到,”
乌养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夹在指间:“看那群小子的反应,基本上都被治得服服帖帖的,这不是容易办到的事。越有能力的球员就对教练越挑剔,打比赛打到情绪一起来,赛场上不听指挥的都是家常便饭,就结论来说,那丫头干得不错。”
看出这一点的人不少,愿意点出来的却不多,武田神色更温和了些:“嗯,我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