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缩进被子里,开始想象自己其实是枕在马尔蒂尼的胳膊上……想象失败了,因为他知道那是多么舒服的感觉,被子和枕头再柔软都比不上。
加迪尔生气地翻了一下,谁知道就在这时候门又被打开了,还隐约传来护士长恼火的嘟哝:“没完没了的探视,不断把病人吵醒……”
雷东多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刚关上门,一转身看见加迪尔正手臂撑着床坐在那里,专注地盯着他,吓得差点一时间不知道手往哪里放。
“我以为你不来看我了呢,圆圆。”
小美人用略带谴责的语调说,雷东多满脸抱歉地关上门向他走来,想解释两句:“加迪尔,我只是怕打扰到你……”
“那怎么又来了呀?”
阿根廷人沉默着帮他把领口解开的两粒纽扣扣好,又确认了一下他应该不会冷,才像是有点为难地小声说:“我以为你睡了,想看一下就走的。”
“哦——”
加迪尔发出了一声长长的的叹息,他伸出手来圈住了雷东多的脖子,又相当热情地来回吻了吻对方的脸颊——反正下一场比赛还早得很,他也不是病毒性感冒,所以懒得管会不会传染给队友了,加迪尔相信他们的抵抗力应该没有这么差。
“加迪尔——”
阿根廷人浑身不自在地想往后面缩来躲避小美人的贴贴,但是加迪尔因为生病的原因变得异乎寻常的软绵绵,宛如一根小面条,他要抽开来对方好像就会掉下去,最后雷东多只好手足无措地任由他挂着。
“你还难受吗?要不要迟点什么、喝点什么?”雷东多垂着眼睛盯住他的蓝白条纹睡衣问,加迪尔懒洋洋地去拨他的头发和耳朵玩,不太耐烦地抱怨不想吃。阿根廷人太紧张了,他没有因扎吉那种能坦然面对尴尬情况的厚脸皮,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想逃跑和准备好了再来,但这种完美主义性格在加迪尔面前可不太奏效,因为小美人太喜欢不按常理出牌了。
“圆圆,我好冷哦,你躺着陪我一会儿行不行啊?”
加迪尔坦然自若地问,已经自顾自地躺了回去,用被子把自己圈好。他确实脸色苍白,显现出高烧褪去后的那种病弱与无力来,雷东多为难地看着湿漉漉的眼神,再看看自己好端端的衣服鞋子,认为陪着小队友躺在床上未免太不体面了。
“会有人进来的,加迪尔。”他叹息着说。
“你怕被人看到和我在一起。加迪尔好可怜,加迪尔很冷,但是没有被子,也没有爸爸来看,也没有妈妈,面前唯一的圆圆还——”小美人开始撇嘴了。
“上帝啊,我没有,别,别,别……”
雷东多连说了三个别,因为他感觉加迪尔好像要开始假装掉眼泪或者真的掉眼泪了,只好躺在床边边上,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没脱鞋子。加迪尔认为这勉强也可以接受,就不再说话,乖乖地蹭了过来,抱着成年男子强健温热的身体,感觉舒服多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外面也没声音,只有昏黄的床头灯亮着,这种单人的豪华病房力求家一般的温馨,雷东多看着加迪尔像小动物一样钻在自己怀里缩着脑袋,不由得感到了心软和怜爱,伸出手来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和拍拍后背,像一个大型人类在小心翼翼地抚摸虚弱盘起来的小奶猫似的。
小奶猫信任地蹭了蹭他的手掌,这样的时刻是很特别的,雷东多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和加迪尔单独相处是什么时候了,如果不是小美人自己闹着要去他家里玩的话,就不太会出现这样的时刻。
他意识到加迪尔这个赛季明明在增肌,感觉却像是瘦了很多,这不是一种体脂率下降的、健康强壮的精瘦,而是有点像青春期小孩忽然蹿个子后怎么都长不胖的单薄。这个赛季过得很不容易,加迪尔场下幼稚的表现和喜怒无常的心情都快让人忘记他在赛场上是怎么像一个成熟球员那样承担责任的了。
“你的表情让我觉得我是得了绝症,圈圈……”加迪尔抬起头来不解地摸了摸他的眉心。
“……怎么又变成圈圈了。”雷东多沉默了一下后抓住了奇怪的关键点。
“圆圆圈圈,就是这样嘛,哈哈哈……”
加迪尔的笑点真的很奇怪,而雷东多的笑点也奇怪,他的笑点是“加迪尔笑”,所以他们头挨在一起很笨地无厘头笑了一会儿。阿根廷人在此时产生了一种荒谬但迷人至极的冲动,他真想脱掉鞋子上床,今晚就待在医院陪着加迪尔睡觉好了。
然而小美人的访客显然还没结束,而这一位因为提前知道了房间号,且是众人皆知的“监护人”,所以并没有被阻拦就进来了,还因为默认加迪尔此刻应该在睡觉而像雷东多一样没有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