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是这里了。”
被一块巨岩遮挡住的山路后面,一段小小的红墙暴露在顾向年面前,正中间是一扇木质的小门,顶着飞檐斗拱的古代建筑样式的门顶,隐约可以瞧见里面庭院里燃烧着悠悠青烟的铜炉,而木门外的墙角下,几尊石制的地藏像和土地像面容安详地并排在一起,山间的风霜雨雪让本就雕刻线条粗糙的他们面目模糊,只有脖颈之间系着的红色巾带鲜艳如初。
陆宇宁牵着顾向年轻轻地踏进了小院,生怕叨扰里庙里的清净。
院子里的人不多,只有三个老尼和七八个衣着素净的老婆婆端坐在木凳和蒲团上,老人们安静地听着主持讲述着佛法,见有人进来了,也没有多言,只有头发花白的主持身边一个中年的尼姑用眼神示意他们坐下。
陆宇宁是来过慈静庵的,熟门熟路地领着顾向年到角落的小木桌边坐下,顾向年知道陆宇宁是来给奶奶祈福的,自然也入乡随俗,正襟危坐地陪在陆宇宁身边。
等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诸位比丘尼才收起佛经,主持起来观音诞的礼仪,几位婆婆则协助着把斋饭素食都从小厨房里端出来,中间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中年人,陆宇宁也没有冒昧去攀谈,只在顾向年耳边解释着一些风俗行为。
到了中午,所有人都按座次入座,住持智光法师则站在大雄宝殿前颂念了一段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普渡慈航的功德,最后请各位信徒食用斋饭。
顾向年没吃过斋饭,但是觉得慈静庵的伙食应该还不错,斋饭里的芋儿、粉条、豆腐、青菜味道都很不错,虽然都没有油水,但胜在品种丰富食材新鲜。
等用完午饭,信徒都陆陆续续离去了,陆宇宁才独自一人上前,恭敬地请智光法师赐予几道平安符,顺利拿到了两只装着符箓的红色小袋后退出殿门,拉着顾向年离开了。
“没看出来,你还挺虔诚的,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呢。”
顾向年松开了夹克衫的拉链,吃得有点饱了,一出门见了阳光,他都开始出汗了。
陆宇宁走了两步,停在慈静庵门口的地藏石像面前,蹲下身,向只有他膝盖高度的雕像合十祈祷,秋日的暖阳透过梧桐与桦树叶的罅隙撒落到他的毛衣和头发上,仿佛是菩萨身后的圆光。
“我确实是个唯物主义者啊,可是因为唯物主义,才知道许多事情不是人的意志能够改变的,人生离别,缘分淡薄,当你对这些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只能寄希望于神佛,因为你不知道他们是否存在,所以也只能抱着侥幸之心,尽一点微薄之力去祈祷福佑罢了。”
说完,他站起身,给了顾向年一个大大的笑容,口袋里的两张平安符和地藏王菩萨的慈悲面容让他不安的内心凭空生出一点力气,好像有了这些,奶奶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亲人朋友们都会幸福喜乐,而他那不能言说的秘密也能永远留守在他身边。
“走,我带你去看梨园和孔雀。”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绕道海棠山庄后面的鱼塘附近,这里是供山庄的客人们垂钓用的,鱼塘的旁边养着一只蓝孔雀,焉焉地蜷缩在笼子里,顾向年看着没什么新奇的,便转移阵地去看梨园了。
此时正是秋天梨果丰收的时候,从山腰往下看,如同梯田一样的梨园一层一层的往下而去,树木之间带着帽子手套的工人正把套袋的梨子从树上摘下来。
陆宇宁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用手勾着顾向年的肩膀,
“有时候我想,当个园丁其实也很幸福啊,每天没什么忧愁,春天播种秋天收获,一年四季都有盼头,双手种出的果实还能养活家人,再没有比这更有满足感的了。”
从山谷里吹来的秋风扫过他洁白的额头,顾向年难得看到了陆宇宁轻松惬意的表情,那是没有戒备没有哀愁的舒展面容,就像一块流水摩挲千万年才显露出石皮内珍藏的白玉,通透得让人忍不住放在心脏的位置。
“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这么一处果园,那你只要找到喜欢的人成为家人就满足一切条件,这样是不是你就拥有了最幸福的生活呢。”
顾向年揉了揉他的短发,像安抚自家的那只猫咪一样。
陆宇宁偏过头,认真地说:
“要是你给我买,那就不是我的幸福生活了,是你的幸福生活。”
“哈哈哈,那就让我当你喜欢的人呗,这样咱们一家,我的就是你的了。”
大言不惭的顾向年一点没觉得自己夸下海口,得意洋洋地挑了一下陆宇宁的鼻尖,作出一副风流公子调戏良家的架势。
陆宇宁也不恼,只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