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张宁双发话了。
她放下手里纳着的鞋底,把老花镜取下,平静地对儿子程才说:
“你去把小宁交出来,咱们在这里说什么都没用,他自己的路,得让他自己选。”
其实陆宇宁一直贴着自己房间的门听着外面的争吵。报复爸爸时候那股恨意,面对真正疼爱自己的家人时,又转化成了种种愧疚、不安。
他确实可以无视陆尔然的父威,可他不想让陆家其他人失望。特别是一直照拂自己的大伯。
推开陈旧的木门,两张沙发上坐着的都是给予过自己善意的亲人,陆宇宁低着头抿着嘴,喊了声“大伯大伯母”。
陆卓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大伯和大伯母,我当你成了名校大学生就要上天了,学了不三不四有辱门楣的做派,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陆家刻薄歹毒教坏了你!可这十几年你摸着心肝告诉我,大伯有没有慢待你,你居然!居然闹这一出来气我们!怕不是要我立马跳到长江里,提了这条命去跪你妈妈,跪你奶奶,你才满意。”
一拍面前的矮茶几,震得砰砰作响。
一屋子人噤若寒蝉,陆宇宁也羞红了脸。
他不怕被同学,被朋友,被父亲辱骂,可他怕自己伤了对他好的人的心,这世上让他牵挂的人不多,可每一个都是放在心里,动一下都会痛的。
“大伯,丢了陆家的面子,是我的错,您打我骂我都行,别气坏了身体。”
陆宇宁一下跪在陆卓然面前,过去的十年里,比起亲生的父亲陆尔然,大伯才是真正承担了“爸爸”这个角色的人,不管是逢年过节偷偷塞给自己的零花钱,还是刚上大学的时候,执意提着棉絮被褥送自己到宿舍的用心,父亲没做到的,大伯都替他做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侄子,陆卓然也是老泪纵横,从小到大,他把这个孩子当宝贝一样捧着,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可如今事关人生大事,不是儿女情长心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