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才是真正的天涯海角,也唯有到过这里,我才能在月之海里醒来,把我的心打开。
这一年的圣诞节,公司里的小女生们布置了一下午茶水室,又分发了集体买的苹果。
被众人委派重任的小吴忐忑地敲开了老板工作室的门,战战兢兢地放下了被绿丝带打上蝴蝶结的“平安果”。
他的老板已经失魂落魄了好一段时间了,大半个月里,公司里的少妇少女们都为了憔悴的帅哥王老五而心碎。
没有人知道,顾向年什么时候能好。
这是一场毫无预兆的恶疾,始于一封离家出走的书信,爆发在循着家里藏在在腊味食物袋子里的一张贺卡。
疯了一样把丰岸江町的住房翻了个底朝天,把每一样能和陆宇宁搭上联系的东西都研究了个透,他终于见到了年纪,知道了当年那场误会的所有经过,然后回到父亲的家,和顾青松一起喝了瓶酒,父子俩一饮而尽,所有的情感都在不言中冰消雪融。
可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拿了陆宇宁治抑郁症的药去问医生朋友,他明白陆宇宁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难怪他会给自己那个晚安吻,难怪他会不谈过去只说现在,像过去一样任由自己牵着他的手。
原来他给每一个朋友的问候与祝福都是在告别,而留给自己的所有温柔都是提前补偿。
陆宇宁,你真的太残忍了。
捧着那颗苹果,浑浑噩噩地走在平安夜热闹的大街上。天冷得不行,小姑娘们还穿着短裙戴着圣诞老人帽搞促销,把十二朵扎成一束的玫瑰塞到年轻男人的手中。
顾向年不言不语地付了钱,把玫瑰和苹果都抱在怀里。
他还没有主动告白过,上次要送的花也没有送出去,他总也抓不住机会,十年前这样,四年前是这样,现在仍旧是这样。
他凭什么要让陆宇宁爱自己呢。他就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愚人。
天上下起了雪花,平安夜的初雪,恐怕永远都不能两个人一起见证了。
麻木地用单手拧开防盗门,顾向年没心思拂去肩膀上的落雪,反而小心地抖了一抖玫瑰上的冰晶。
可就在他准备把花放在桌上的时候,却看到了茶几中间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泡面。
鸡汤味的,但是用叉子戳破了封皮固定住,并不像陆宇宁的做法。
顾向年熟悉陆宇宁,他不爱吃泡面,就算饿了只能吃,也很注意保护好整体的美观,不会戳破一点包装,而用那本厚得可以砸人的英语单词字典盖住。
陆宇宁是个完美主义者,也是个宿命论崇信者,他把所有的不完美的归结于命运,归结于上天的启示,所以他总是悲观地看待一切,即使他在积极地去生活。
黑色大衣上仍旧带着室外雪天的冷气,顾向年浑身僵硬地立在客厅中央。听着卫生间里戛然而止的水声,心里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恐惧又充满期盼。
直到毛玻璃门被推开,陆宇宁头发湿漉漉,身上带着水汽地走出来,他梗在胸口的那股气才终于窜出咽喉,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