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这须弥人还挺有几分当海盗的天赋。”
我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万一哪天我读书读不下去了,这倒确实不失为一条谋生的出路。”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丫头片子。”模糊的夜色中,我竟隐约看见鬼隆大叔对我露出了一丝称得上是友好的笑意。再一抬头,头顶的天空已然云开霁散,雷暴雨在我们身后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弯月和碎钻般洒了漫天的星。
终于……
我终于逃出稻妻这个鬼地方了!
“回船舱待着吧,须弥人。”鬼隆大叔说,“把你的头发和衣服都弄干净,这艘船上要是再多出一个半死不活的病号,我保证会把你们两个女人一起扔进海里。”
初秋的奥摩斯港。
这是码头一年来最为繁忙的时节,蒙德的美酒、璃月的玉器丝绸、枫丹的先进设备零件、纳塔的珠宝制品……往来于提瓦特大陆的商船流通着各国的文明和贸易,也在此孕育出独具须弥特色的码头文化。
“你说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才来接头?”
“我在靠岸璃月的时候已经把信寄出去了,再稍微等等吧。”
“我倒是等得起。”鬼隆大叔哼了一声,朝船舱内扬扬下巴,“那女人可就未必了。”
话音刚落,码头对岸堆成小山的集装箱后忽然闪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我双眼一亮,立马跳下船冲那人的方向跑过去:“提纳里——!”
提纳里缓缓眨动双眼打量我一会儿,半晌轻声说了一句:“你好像瘦了不少,安妮塔。”
随奥摩斯港的海风一并捎来的,不止有初秋的寒意,亦有那股熟悉的檀木雪松的木质香气。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转过身,一道高大的身影便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男人迈着宽阔平稳的步子向我走来,薄而凌乱的青灰色刘海下,一双冰绿色的眼眸仿若竭颂幽境中央倒映着岸边郁郁葱葱证悟木的沉静湖水。
他那张窄而瘦削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我曾一度认为一双善于表达感情的眼睛能够弥补他面部神经过度不发达的缺陷,可惜事实总与愿违,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就好像一张干净的白纸,想在上面加以任何带有主观情绪的色彩都是多余。
“看来已经搞定了。”与艾尔海森的冷淡相比,提纳里温柔得就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天使,“那么,我就先去处理患者的事情了。回见,安妮塔。”
提纳里走后,我一直僵着身子没敢去看艾尔海森的脸,直到鬼隆大叔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喂,须弥丫头。”他冲我扬了扬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此别过吧。”
我怔了怔:“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大叔。”
“我闻不到危险和机遇的味道,这里的海面太平静了,不该是我的居身之所。”
被风雨侵蚀得斑驳的小船朝着须弥海的尽头渐行渐远,一直凝聚在我身旁的那团低气压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
“我以为学者之所以为学者,是因为他们对于自我言行的可行与否持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艾尔海森冷冷地说。
“事在人为,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可行和不可行。”我深吸口气,轻声说,“不然我现在也不会活着站在这儿和你说话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希望你在提交给德利亚贤者的报告里也能有这般坦诚的勇气。”
“……”
虽然知道艾尔海森说话一向没什么人情味,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字里行间都带着明晃晃的倒刺。
作为他身边与他交往时间最久、姑且称得上是青梅竹马身份的存在者来说,我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弯起眼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是在担心我吗?”
艾尔海森不置可否,却更走上前一步,将我俩之间一米来宽的距离完全扼杀。他高出我一个头,所以微微抬手便能摸到我的头顶。
这一举动因暧昧多少显得有些越距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抗拒,只是被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气缭绕得有些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