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与我对视一眼,尔后按着我俩反复串通过口供认罪道:“是这样的,为了庆祝外出考察的安妮塔学者平安归来,我们昨天在艾尔海森家……书记官家聚会,我们谈到各自对未来的憧憬、谈到以至臻学术的手段为教令院这座智慧殿堂添砖加瓦的决心。把酒言欢理当尽兴,所以我们——”
一向擅长归纳总结的因论派贤者打断了卡维的滔滔不绝:“所以,你们是喝醉酒了?”
“……”
卡维:“是的。”
妙论派贤者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我早就告诫过你们,作为以极致理性著称的妙论派学子,最该忌讳的便是饮酒!醉酒的状态有辱斯文与理性,是与智慧背道而驰的愚昧之根源!”
众所周知,院内六位掌事的贤者中,就属我们因论派的德利亚贤者最好酒。
又被明里暗里阴阳了一番的德利亚贤者果真脸色一黑。
“此言差矣。在诸多哲学先贤的思想研究中,微醺的状态恰恰是对于人类主体性需要的肯定。它能使人类脱离当下的藩篱,透过现象追溯到事物的本质,即从不稳定和狂热之中发掘稳定与理性。”
我:“……”
卡维:“……”
训话现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两位贤者的辩论舞台,我和卡维反倒成了没事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俩从醉酒精神吵到形而上学,又从机械唯物主义的狭隘性吵到物质第一性,在事态发展成互相否定对方代表学派的存在价值之前,负责调停的教令官终于站了出来,指住我和卡维宣告了判决结果:
我负责赔钱,卡维负责修护文物,这事儿就算这么了了。
去风纪处领完罚单的我与卡维作别,熟门熟路地摸到兰巴德酒馆一头扎了进去。
我把罚单摊在桌上,认认真真地数一遍罚款数字后带了几个零,又用虚空终端查了查自己可利用的流动资产究竟还剩几位数,最终发现了一个悲哀的事实。
现在的我不仅连这钱的一小个零头都还不上,甚至连酒都快喝不起了。
我不禁悲从中来。
我成天守着不知何日才能实现的理想跟教令院的那帮人卷生卷死,最后竟然沦落成了一贫如洗的穷光蛋,连酒都只敢点最便宜的。
更悲哀的是,分明是冲着借酒消愁来的我却还在满脑子想着写论文和升学位的事。这就好比已经一脚迈出悬崖边缘的人突然被告知家里着了火,并且随时可能烧死隔壁的邻居,于是一时间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死都死不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