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仰起头,好似在聆听神谕。
“多托雷。”我颤抖着唤了他一声。“不,或许还是称呼你为‘赞迪克’才更合适。”
“请便,姓名不过只是个符号。”
男人转身,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他说:“我就是我,且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不同以往,‘我’是唯一的‘我’。”
我问:“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乘船返回至冬了吗?”
“我已与须弥的神明达成了交易,正要离开了。”多托雷缓缓道,“只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是指火烧魔鳞病院销毁证据?”
“不,你错了,安妮塔。”他摇头,“销毁证据往往是为了掩饰错误,然而我并不认为自己所行之事称得上过错,更没有隐瞒这一说。”
他的理直气壮使我深感震惊。
我瞪住他,语塞了两秒,哑然失笑:“意思是,你那疯狂的造神计划也好,和达莉娅的改造人实验也罢,你直到现在还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名正理顺的?”
多托雷叹息一声:“且不论这些,直呼你母亲的名字并不可取。”
我冷声道:“若是那个女人当真与你共同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孽,我倒宁愿永远不认这个母亲。”
男人向我走近两步,略微弯腰,用那双闪烁着寒芒的红瞳细细地打量我的面孔。半晌,他复叹口气。
我本已来不及闭眼,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却忽然抬手,用冰凉的掌心将我的半张脸掩住。
他在我眼前覆下一片黑暗,同时在我耳畔道出低沉的话语。
“安妮塔,你很聪明,并且聪明得刚刚好。”他说,“我不想在未来面对不得不了结你的抉择,所以,到此为止吧。”
说完这句,多托雷便放下手去。他侧眸看向被自己付之一炬的魔鳞病院,嘴里逸出意味不明的一声笑,最后向我说了句“再见”,转身走了。
回到教令院后,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伪神被击溃,世界树的污染被根除,就好像寒冷的严冬终将过去,明媚的春天总要到来。绝境中往往蕴藏着新的生命,活力和生机又重回到这片繁荣且茂密的雨林。
然而,当我回想起不久前那段跌宕起伏的经历,诸多记忆碎片却好像缺失了一块,怎的都无法串联成线。
这种感觉很微妙,我却并不打算深究下去。
就像我们不该总是由“是”推导出“应该”,也不该为了证明“不合理”而强行歪曲“合理”。
小吉祥草王看到了艾尔海森替我留下的报告,对于我的自作主张,她没有过多追究。然而我心里清楚,身为智慧之神的她又怎能看不穿凡人的拙劣把戏。
另一边,赛诺也在禁闭室里找到了下落不明的德利亚贤者。
心高气傲的德利亚拒绝与阿扎尔一派同流合污,后者为了排除异己,便让他背负上流通罐装知识的莫须有罪名,强行关押了起来。
“话虽如此,退休这件事,我可是认真的。”
某天午后,骗我翘班去兰巴德喝酒的德利亚贤者狡黠地眨眨眼,感叹道:“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折腾不动了,也该把须弥的未来放手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喽。”
次日,他便提起行李踏上了开往璃月的客船。
临走前,他向草神提交了一封推荐信。身为因论派泰斗级人物的他在那封千字长信中极尽能事地将我吹捧了一番,不为其他,就为了把我送到因论派贤者的位置上去。
德利亚贤者得意洋洋地将此事告知我时,我欲哭无泪地说道:“老师,我算是看明白了,您是真喜欢给我找事儿做啊。”
白发苍苍的老者顿时吹起胡子瞪起眼:“何出此言啊?这些年来你拼死拼活,可不就是为了梦寐以求的贤者之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