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送你去世界树,而你身边的这位少年会替你领路,并在树中为你搜寻出你所需要的答案。”
我犹豫片刻,摇头道:“这不合适。”
“人听到的往往只是来自他人的观点,而非真相,人眼所能见到的只是由视觉神经传达到视觉中枢的信号,而非事实。”
顿了顿,纳西妲抱起双臂,冲我微微一笑:“亲身经历加上判断能力,这两点是人类构筑理性之不可或缺的要素。安妮塔,你是被我所认可的优秀学者,我不希望你在未来为自己曾经的偏执而感到悔恨,更不希望你因此走上歧路。”
“呵,你们须弥还真是有位热心肠的好神明呢。”
少年说出这句似讽非讽的话语时,已与我同时被纳西妲传进了世界树的内部。
我没有接话,只静静地仰头看向那棵为无数学者所痴狂的、象征着一切集大成智慧的世界树。犹如交割大陆的溪流终将汇入汪洋,无数条银白色的道路交错盘曲成网络,被来自树根的不可抗力吸入其中。
少年向着世界树伸出手臂,闭目敛息片刻,神色微微一变。
他眯眼道:“……怎么又是他。”
我一愣:“谁?”
“算了,没什么。”少年轻轻吐出口气,侧眸问我,“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垂眸看向他朝我伸出的手掌,踌躇片刻,缓缓伸手握上去。
在两双冰凉的掌心相互交叠的瞬间,我的视界迅速暗了下去,再度亮起时,映入眼帘的画面是一场沉默肃杀的葬礼。
这是一场教令院学者的葬仪。
彼时的他仍是名为赞迪克的教令院研究员,还未成为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愚人众第二席执行官。
待这阵悠长的林间风趋于平息,达莉娅微微动了动唇瓣,吐出与她的神情如出一辙的冷漠话语。
“赞迪克,你惺惺作态的样子还真是令人作呕。”
闻言,仿佛仍沉浸在悲哀情绪中的男人微微一顿,尔后敛起脸上的伤感,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用低沉的嗓音说:“又被你看穿了呢,该说是心有灵犀吗?”
“跟随考察队前往案发现场的时候,我悄悄检查过杀死索赫蕾的遗迹重机,被动过手脚的动力核心明显出自你的手笔。”言及此处,达莉娅冷哼一声:“亲自设计杀死对自己心存好感的女人,你还真是恶心。”
赞迪克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该作为证据被上交的动力核心现在又在哪里呢?”
达莉娅眯了眯眼,唇角拉平,泻出声不屑的嗤笑。
接着,她拉开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一枚因能源耗尽而陷入沉寂的圆形部件。
她挑衅似的将动力核心在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晃了晃,尔后手臂一抬,将它朝着对方的方向抛将过去。
“感谢我吧,我已经用正常的动力核心把你作案的重机部件替换过了。”
赞迪克细细打量着手里的罪证,又是一笑。
“看来我没了你还真是不行。”
“比起这些废话,倒不妨跟我说说你的真实目的。”达莉娅淡淡道,“魔神、机械守卫、改造实验,我们耗费在这些研究上的心血,难道就是为了满足你那滥杀无辜的恶趣味?”
赞迪克哑然失笑。
他捂住面孔,弯下腰,用好似大提琴振弦般低沉厚重的嗓音说:“怎么会呢,达莉娅,你向来都是最懂我的。”
“我早就告诉过你,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
女人上前一步,伸手拂去落在索赫蕾墓碑上的枯叶,缓声道:“悄然被黄沙掩埋的赤王文明、伴随坎瑞亚的覆灭接连出现的因果循环,诸如此类像是既定一般的不合情理之事早已向你我证明,神明并非是最高形态的生物,在神明之上别有他物。你我头顶的星空不过是一张脆弱的薄膜,却也是你我不可逾越的界限。”
赞迪克轻叹口气:“能看穿提瓦特存在性悖论的你,竟甘愿同一群犬儒主义者共沉沦,真叫人惋惜。”
“我对你那套超越性理论不感兴趣,本质上,我跟你并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