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脸皮薄,酝酿了许久的要求就在唇边,未语脸又红了,只咬了口细牙才往下说道:“钱先生,我今天来见您,实在是不得已。我本来是不情愿现在就结婚的,我还有一年学要上,可是家里?"
她拧了秀眉,一条葱管般的鼻子下薄唇抿的死紧,那副有苦难言的的情状,钱家平见了,心里有些不落忍。
“我明白,这件事毕竟是我们错了”
"钱先生,我请您担待。“虹影横下一条心,打断他道:“这桩婚事毕竟不合适,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婚事要是由我起头解除,我母亲身体不好,我就怕"
“知道了。“家平聪明人,立起身来,他知道此事已无回旋余地,况且她还是陈董事女儿的好朋友。
“娄小姐,此事交给我。我来矫枉归正,我今天下班回家,就一是一、二是二地把情况禀明堂上,你放心,此事由钱家起,也由钱家终,为了你的名誉,你跟我今天的会面,我只字不与人提起。我向你保证,钱家会出面,主动退婚!”
家平前脚走出会客室,丽芬后脚进门,虹影看上去有些疲倦,呆呆靠在沙发上,丽芬劈头问:“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没有?”
“什么说清楚了?”虹影听了她的话,惶然立起身,拿了衣架上的大衣,往外走去。
丽芬跟在她身后:“什么什么?就这么一会儿,娄虹影你得了健忘症不成,就那事,钱家兴他到底是不是木乃伊?”
虹影一言不发,走下转角楼梯。
“哎!娄虹影,你等等我呀!你是怎么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那钱家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这婚到底还结不结了?”
好开又怎样?丽芬说的对,跑那么快有什么用?跑去哪里?
母亲,廊下听戏的母亲,榻上养病的母亲,把彩礼单子??x?颠过来倒过去看的母亲,把衣料批在她身上的母亲…
虹儿,早点回家…
那里不是她的家!
哪里才是她的家?
“娄虹影,你倒是说说,钱家兴怎么回事,你这婚到底是结不结……”
”虹影,你……“丽芬扯转虹影的肩膀,不由地楞住了,两年同桌,娄虹影总是端庄持重,情绪从不外放,她就好像平静的河流,惊涛骇浪与她无关,可这会儿,纸片似的雪,落进了她的眼眸里,她的眼睛是温热的,雪片被融化成水,越过眼眶流下去。
第十章误终生
虹影坚持不肯回银行,因为再不想见到钱家平,丽芬只好把她安置在车里,安慰了一些时候,义愤填膺。
“欺人太甚,简直岂有此理!”
“退婚!立即退婚,让他们把吞进去的彩礼钱全都吐出来!还有,你父亲留下的遗产…”丽芬拉虹影下车去:“走,随我找爸爸去,爸爸认识的人多,我们找律师,打官司,把你父亲的遗产争回来,你们母女俩,离开那个家,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这么一会儿,虹影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是谨慎人,此时有些后悔,有道是家丑不外扬,她不该一时冲动,把这些龌蹉事全都抖漏给丽芬。丽芬虽是挚友,总归是局外人,局外人把事情看得简单,哪知道局内人被细枝末节纠缠不清。
“婚是退了,官司是没法打的。”她道。
“为什么?”
虹影想了想,事到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去,还有什么好矜持的呢。
“别的不说,就两点,这官司就没法打。一,爸爸的那些地契股票,全都在他们手里,我和妈一点凭据没有;二、我妈这关就不能过,她经不得事,身体又不好,最要紧的是面子,梅家的脸面,娄家的脸面,她看得比天还大,打官司就是拆祖宗牌坊,她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去打官司的。”
这几句话,说得丽芬词穷,愣了半晌,说:“那也不能再任他们欺负你们母女俩下去,反正……,爸爸总有办法,这事,我们找爸爸拿主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