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呀,我们家大少爷就在北平念书。“倚清转向彦柏:“大少爷,你在北平,可得代表我们严党,哈哈哈”她咯咯笑,手盖住嘴猩红的指甲盖分外显眼:“严老板,让您见笑了,我们戏迷自成党派,叫严党,哈哈哈"
她笑的这么愉快,别人不陪笑显得不识相,严幼成只说抬爱,她兀自高兴,而后又想起来,继续对彦柏说:“哎,大少爷,你可得代表我们严党号召同学们去给严老板捧场。”
“那是自然。“彦柏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过严老板名冠京津,绝对无需我去召集三五人。”
“陈先生玩笑了,严某徒具薄名。“严幼成谦虚地说。
“严老板,您去巡演要去多久?还回上海吗?”丽芬鼓起勇气,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来。
丽芬的声音原本娇俏,此时说出来,带着轻微的震颤,幼成听出她内心的激动,便更不好怠慢,他手上拿着英国茶的茶杯,本来要喝,慎重地搁下,他的一双明目,对着丽芬,显得尤为和煦:“上海是华东三城之一,要来的,大概在明年九月份左右。“
幼成能这样专注地对待她的问话,态度又如此和顺,丽芬心里欢喜地紧,她本是活泼的姑娘,此番受到鼓励,正想沿着这话题说下去,倚清哪甘心丧失话语的主导权,横插一杠子道:“呦呦呦,您看看,尽回答我们的问题了,搞得跟记者招待会似的,严老板竟一口茶都还没喝上。来来来,严老板,您喝茶,这些小点心,您也请务必用上一些些,梦巴黎请的是真正的法国糕点师,不像外面那些洋泾浜”
顾倚清啰哩啰嗦,话密地水都泼不进,陈丽芬好不容易搭上的话题成了断线风筝。彦柏看家里的两个女人在幼成面前如此争先恐后,又觉得坍台又觉得好笑,好在娄虹影尚属理智,现在恢复了常态,有时啜几口咖啡,有时靠在椅背上闷不作声,自从进了包间,他还没有和她说过话,他想了想,凑过头去与她打趣,声音几近耳语:“记者招待会这么火爆,你没有问题吗?不方便问,我来帮你问。”
他本是没话找话,又有揶揄丽芬倚清之意,可娄虹影听了,不知怎的,白生生的脸蛋儿又像涂开了胭脂,甚至两道秀眉都微微拱起,她没看彦柏一眼,站起身来,说要行个方便,用一下盥洗室,各位请自慢用。
说罢便走了,她今天穿了粉红褂子,粉红裙子,褂子外面一件斜襟背心,背心是丝绒料,黑底桃花瓣儿,腰收的极贴身,只见那背影消失在黑色的门背后,仿佛一枝桃花回到了墙内,彦柏目光神不守舍地追随,他的心底,不由自主地又忐忑上了,莫不是自己这句玩笑话不得当,唐突了她?
扑哧,丽芬掩嘴笑,倚清也笑了,话是说给彦柏听的,并不指名道姓:“喝了半天咖啡,是要用用盥洗室了,提醒一下哦,男宾女宾各自一间,走道是相通的,镜子貌似用的也是同一扇。“
还真别说,他是想追到盥洗室去,却因方才虹影离去时不甚明朗的态度,令他不敢造次。他拿起咖啡杯,心头只是讪讪,也不理倚清和丽芬,转头加入幼成的记者招待会:“严老板,您在北平哪个戏院挂牌?到时我好来欣赏。”
正说着,包厢外有人敲门,进来一人,只有彦柏不认得,是严幼成的经理富大庆。
大庆吃的是江湖饭,进门一张笑脸,对每个人都点头哈腰,他像是有急??x?事,打过招呼后匆匆来到幼成身旁,俯身说了几句。
幼成两道招眼的浓眉,渐渐皱了起来。
大庆看看左右,见都是不相干的人,便轻声道:“老板,真的是她,我见那车眼熟,特地从后门绕道出去确认的。“
幼成坐不住了,推开椅子,兀自站起来。
他一立起,人人立起。
”怎么了?“倚清问。
没人有空理睬她,富大庆在对幼成殷殷地说:“我猫在廊柱后,见她进了大门赶紧把车挪到了房子后头,生怕再让她发现了,免不了大闹一场。老板,我看,此地不宜久留,为了您的人身安全,您现在就撤吧,从后门走,那出口隐蔽,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第二十六章盥洗室
“不得不如此了。“幼成苦笑,转身对倚清丽芬和彦柏点头,表示自己的歉意:“实在对不住,事出突然,严某有点小事,要先行一步。搅了今日茶局,辜负了各位的好意,下次补过,帐记在严某身上。”
说罢便去拿大衣,他一个唱须生的,身上有功夫,动作快起来又从容又利索,倚清丽芬和彦柏尚摸不清首尾,严幼成已拿了大衣走到门口,大堂处女子和侍应生交涉的声音隐约已能听到,刻不容缓,幼成一分钟都不能多留,梦巴黎他是来过的,香榭里舍是他熟悉的包厢,右边是大堂,左手出去绕几个走道下了楼梯就是后门,他往左边走,消失在目瞪口呆的人们视线之前吩咐富大庆道:“你留下,对陈太太他们做些解释,然后就去分散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