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息益渐地沉重起来,与她绵密的呼吸绞缠在了一起。
昨天不够,今天想继续,他心里是这样想的,想得他十分紧张,这程度简直媲美第一次登台的时候,胡老三的那把琴,弓杆拉到半空中,弦绷地快要断一样,他手指揪了揪衣袖,喉结在衣领上面滚滚地滑动。
她的脸红了,神经仿佛一张网,蜘蛛停上去也要断的网,她看到他俯向她,鼻子在迎向她鼻子的时候,斜侧了下来。
“嗯…”她推了他的肩,他心里咯噔一下,慢慢地退了回去。
“呵”他轻声笑了笑,她低下头去,心里头有一点小火花,在黑色的夜空中,无比渺小无比璀璨地亮了半晌。
“你说得对,她是不会追来的。”他慢慢地说,声音与方才不一样了,像是他眼睛里的毛毛雨,漉湿在他的喉咙上。
他说着话,眼睛一瞬都不愿意离开她,她的头低的无可再低了,好像??x?犯了什么罪,自己又没有什么圆满的说法,她无法直视他,还好她无法直视他,否则在这车里面,四周的窗都是透明的,间或有行人走过,他眼里的毛毛雨,在身体里便汇成巨流,巨流对她来说,像魔鬼一样。
“我去开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说,开门出去,绕着车子走到前面去,他从后窗、两边的窗、车子的后视镜里,看到她在他走后,一动不动地坐了会儿,而后靠在后座上。
车子开动了,谁也不说话,他也没说要往哪里去,她也没问他,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离她随口设定的一点只有一个小时不到。
车子像随波逐流的船,在这条谁也不知道名字的街上游荡,中午的阳光到了鼎盛的时候,隔着光秃秃的枝条,高高兴兴地照在车子铮亮的黑漆上。瞧瞧我,阳光在说,虽然是冬天,这城市的云层总是那么厚,那么地让人看不到云外的蓝天去,但是我总算还是有能量,我总要把我的光,无所畏惧地投射到你们世人的身上。
他忘了戴墨镜,眼睛一直眯着,直到一层浓云飘过来,把阳光收入到迷雾重重中去。
他心里的一层云,却月霁风来地吹散了开去。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一个只属于我的地方。”
“谁也不会认识我,你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和我在一起。”
她不说话,这是他预料中的,让她说什么呢?她心里的那层云,恐怕也像他这般地拨散了开去,可是她的嘴巴,总不能和她的心一样地无拘无束。
“不远,一小时之后,保证送你回去。”
他一脚踩起油门,黑色的别克车风驰电掣地背离这繁华的城市而去。
哪怕日头旺,黄浦江的江水混杂了泥沙,浑浊地像匹土黄色的布一样,滚滚地向东涌动。江水的两畔,是这些天下雨下雪没有干透略为泥泞的土地,土地上竖立着成片枯黄的茅草,茅草的高度,可以超过一个人的身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