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圈朝库普移来,威廉擎举火把,把他纳入光圈中心。这唯一的保障竟不能让他感到安心,无处安放的孤立感升起,恍若被与其他人隔绝,独处一个无限近于此又截然不同的地界。
这种感觉比那些幻视、幻听般的东西来得更强烈,乃至到了清晰可辨的地步,类似在某个岔道误入歧路,一转身发现跟同伴已经相隔甚远。
脚下的路面与之前一样,但确实地有着细微难以言表的区别,在那个“岔路口”发生了由熟悉到陌生的转化。
可是山路别无分岔,威廉和彼得正走过他身边,犹疑地看着他紧握锤柄的手,拉近的距离跟直觉上的远离相冲突,主观感觉似乎跟视听产生割裂。
他前所未有地警惕起来,危机感逼着记忆把深埋的类似经历挖出,用以应对威胁。
作为雇工的生活中,库普都没意识到过自己还有如此丰富经历,能类比眼下怪异的观感。
不,还是有的。
分明全不相关的事情被与之联系,那应该是从床上醒来,舒适床单的褶皱与入梦时无二,手里捏着的不是锤柄,而是一半财产——完整的一枚银币。
与睡前相仿的窗口,无缘无故流出光芒,就像空无一物的黑暗中浮出形似面孔的东西。
离乡般的愁绪,更甚于站在冰山号的船尾看着文登港消失在海平线。没一个征兆提示他已离开所习惯的地方,只在某刻忽然有了向一无所知异地前往的悲痛、惊惶,充斥心脏,满腔酸胀刺痛,以及……恐惧。
畏惧一切早已向陌生的方向偏移,而人要在半途才能察觉,此刻为时已晚。
随即是不符合认知的事情发生,有什么从阁楼高度破窗而入,或讥讽嘲笑般的声音闯入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