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县里分两处服徭役的地方。
一处是家里掏不出来银钱,只能轮到谁家,谁家就派人真来干活。
但这些普通百姓干的活计,相比较有钱人家雇来顶替的要轻松一点。
官吏们考虑到,毕竟是免费干活,一旦出人命麻烦多。
另一处就是许家兄弟所在的位置。
管理他们的是庄主儿子和那些小官吏。
这些小吏靠中间差价,收富人五两发给下面三两银,再孝敬孝敬上面,对下面干活人的口粮收紧一些,一年到头能捞不少油水。
而既然是花钱雇来的人,他们认为你收钱就要卖命,那指定脏活累活是要分给这部分人的。
可即便这般,也给许家兄弟羡慕到了。
住城里真好,他们乡下人服徭役并不在家附近。
这要是能在家附近,才不会像城里人这么不会过日子还雇个人。
他们乡下人服徭役,通常要走出很远蹲在一个山坳坳里挖矿挖煤。听老辈人说,有那么几年还会被派去修城墙和建坟墓,一走就是一两年。
所以花三两银钱雇人只干一个多月,一个月还有这么多钱,这事儿在许家兄弟俩眼中既是新鲜的,又认为这事儿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毕竟以后想再来县里找活干,里正叔不一定会给他们开路引。
当听到庄主儿子询问即将要到期的雇工们:“还有想继续干的没?下个月可涨钱,再涨二钱银”时,许家兄弟就动心了。
涨钱是因为下暴雨,清理窦渠活变重还很危险。
许有银撺掇他二哥:“二哥,涨钱了,你听着心里刺挠不?我刺挠了,要不我们再干一个月吧。只要再干一个月就是小六两半,再加上之前的六两,你算算这都多少了?咱家那房盖起来才花多少钱?这些年家里拢共才攒多少?把欠奶那二两银还给她,我们家明年搞好了就能添两亩肥地。”
为肥地留下吧。
现在灾害年,田地价贱,要是运气好碰到卖地的,真能用十多两银钱买两亩。
许有粮蹲在棚子里也寻思着:
家里存的柴垛够一冬烧的,后园子那点农活,他媳妇就能帮娘干完。
那他们哥几个回去干啥呀?还浪费粮食。
至于娘惦记,让老三回去。
老三背木头太辛苦,必须回去好好养养歇歇,正好把他们今日就要到期的工钱带回去。
“成。”
这年月不怕吃苦,就怕吃苦也赚不到银钱。
老二倒没敢想明年添两亩肥地和这个冬天吃得多好,他思虑的是俩弟弟还没娶妻,俩弟弟娶完妻,紧接着侄女出嫁,往后家里有的是地方要用到钱。
当哥俩凑一起研究,那还得把唬弄老娘的谎话再编编时,鞭子突然落在老二身上。
本来是要抽老四的。
做二哥的本能地从后面抱住弟弟,佝偻脊背承受鞭打。
监管人呵道:“告诉你们,要干到天黑你们才能拿到工钱,别以为最后一日就可以偷懒。痛快的,看不着那面全是活?”
哥俩这才不敢再凑头说话,赶紧脱下湿漉漉的衣裳,裸着上身,拿着棍子排队去疏通淤泥。
这一队队人没有任何防护装备,待会儿他们要直接用双手清除渠道里的淤泥和垃圾。
据说每年淹死的人数,竟然比不上身体得不知名疾病死去的人多。
老四许有银长得相对瘦小,排队时还被叫走了。
而这次下窦渠,意外来得是那么突然,老四也和他三哥一样差些丢了命。
许有银深入到窄浅的下水道时,被突然涌入的大量污水淹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