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二听到动静,赶紧去迎帮卸车。
“大弟,你怎来啦?”
“要不是为收秋菜,后头又刮风下雨修房子,我早该来了。娘一直催我,我心里也急。可这事那事总被耽搁。姐夫,最近干活累坏了吧?没事儿,往后我和你一块干。”
于芹娘的大弟弟叫大力,他说话的功夫将东西一样样搬进院。
两张用芦苇编织的新炕席,编得还有花的纹样。
自从听说许家买荒地在盖新房子,于家老娘一双巧手就开始编织。
这两大张炕席日日放下饭碗就不离手,用了二十多日才编完,正好放在新房那里用用。
接着大力又搬进一篓子二百多尾活蹦乱跳的泥鳅,连夜带家中弟弟两晚没睡趁着发水捉的。主要难在要和村里人争抢。
大力笑着说:“姐夫,俺们村不靠江,没有大鱼吃,但这玩意儿要是能去掉土腥味,做好了滋味也不孬。你别嫌弃,让俺姐给你做了尝尝。就是今年没捞着蛙,要不然还能给你们带些蛙来,等入了冬我再试试,等捞着我再给你送。”
大力之所以遗憾,并不是许家人没吃着林蛙。
而是他记得他姐在娘家时爱吃林蛙炖土豆。那是于家难得的肉味。
往年抓捕完林蛙去除拿城里换盐巴和油醋的,总会特意留下十几个一年到头炖上两回,补一补秋收累掉的膘。
许老二怎会嫌弃泥鳅?那不比熬白菜好吃多了。
他快吃的满脸菜色,终于要换换样了,甚是期待道:
“泥鳅用酱焖,再放点辣椒做好香得狠。往年我们也去河汊子捉,今年把江抢回来一直没空去,正好今晚炖了,咱几个好好吃一顿发发汗。”但愿芹娘能舍得放酱。
接下来大力又从车上卸下两筐山里红果。
山里红果和野山楂差不多的味道,长得也相像。
许老二不认同皱眉道:“怎没留家卖钱,这玩意儿拿这么多干啥。”
往年每到这时节,许老二知道他老丈母娘要靠采收山里红果换些碎布针线,再用碎布针线做出不少鞋垫鞋面,卖给镇里铺子换钱补贴家用,一双眼睛做针线活都快要熬得半瞎。
毕竟家里有俩小子还没成家,又是分家出来的,没得到啥物什。破家值万贯,从头置办处处要钱。
于大力本也没想带这么多山里红,他寻思着酸不叽叽的谁吃。
但他娘说,许家比自家情况好出太多,有糖的话熬煮出来就好吃了,和她换碎布那家老板娘就裹糖霜吃,每次都熬煮一大锅,放凉存仓房里冰着能吃好久。
还说你姐夫家是有侄女的,你也算是长辈,难得去一趟要给孩子特意带点啥。不能空着俩爪子让人唤你一声叔,再啥也掏不出来,那孩子会失望,只能给带两筐野果子不当什么。
而剩下的半车东西,才最让许老二感动。
只看半车的白石头,他小舅子就这般硬生生靠蛮力给推来了。
这种白山石砸碎了和当地的一种泥块和稀,可以刷出大白墙。
刷完后屋里一下子就能干净体面不少,属于丈母娘家那面山上的“特产”。
但由于这种白山石在很高很危险峭壁位置,好些山民通常采回来会换些钱。听说卖给城里人粉刷墙面,再加上麝香啥香的他不懂,墙面会散发余香。
许老二这才知道小舅子撒谎,什么收秋菜修房子没及时赶来不过是借口,他猜测这是专门为他家上山几日,抠白岩石去了。想着好不容易登门一回,要带点值钱体面的物什。
许老二看眼大力被烧灼的手,右手大拇指甲脱落一半更是确定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