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哈哈大笑,惊得隔壁人家的狗狂吠几声。
池桃不想过多讨论自己,便以攻为守:“说起来,谢公子彷佛还在书院里读书,并未出仕。可是呢,您查这查那,连宫里的事都比慕容侯爷知道得早些……”她一双眼睛牢牢盯住谢遥,右手撑住头,食指有节奏地轻轻叩着脸颊:“您到底暗中有多少人手?谢大人官运亨通,外祖父是永平侯,母亲带着大笔嫁妆嫁进谢家,可见在侯府得宠。按理说您是谢家嫡长子,又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应该是鲜衣怒马歌舞升平的年纪,为何如此小心经营?”
谢遥一滞,语塞了片刻,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在她的手指上,良久方道:“你自然是耳聪目明……我只暗中打探你,没想到你也早已将我摸得清清楚楚——你那日在我母亲院内,亲历了那一场闹事。你会觉得,我家里是风平浪静么?”
“哦?”
“你以为我为何那样苛刻地挑食?”谢遥觉得很困惑,自己明明还清醒着,眼珠子却直直地被勾在池桃的手指上动也动不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这汾酒估摸着是高度提纯的。
池桃不追穷寇,起身回厨房切了两个赣州橙端到桌上。
谢遥觉得自己清醒些了,却被勾起了倾诉的欲望。
“说来你也许不信,我虽然也算是生在金玉堆里,可小时候过的日子,和你一样凶险。”谢遥又给自己斟了一满杯,自顾自喝着,“我五岁的时候,我母亲带我去护国寺上香,遇上山贼作乱,把我掳走,关了整整十日,勒索了两万两银子,才放我回来。”
“护国寺?”池桃皱眉想了想,她来京城时日尚短,并未去过,可听这个名字,也应是皇家寺庙,不会建在荒山野岭。
“呵呵,奇怪吗?就我母亲一转身的功夫,便有人轻易地带走了被层层奴仆围着的我,而且能准确地把勒索信寄到我家。而我的父亲呢,很痛快就主张给钱。”
“两万两不是个小数目。”
“是我母亲全部嫁妆变卖后的钱。”
“你说你从那时落下了病根?”
“我被带走那十日……”纵然已经有了酒意,对痛苦的感知弱了许多,谢遥还是紧紧闭上了眼,“他们把我关在猪舍里,给我吃……给我吃……蘸了猪粪和泔水的馒头…..”
池桃是真的被惊住,如此恶毒的对待一个年幼小童?
不过她马上觉得其中不对:“既然事后收钱就把你给放了,那就是图财。没道理如此折辱一个孩童才是。”她沉吟着,“这样软刀子shā • rén的法子,用在一个孩童身上,是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呢?还有一事你却不知,从那以后,我祖母牛氏与家中小妾林氏的名下,忽然有了大笔产业。当然了,他们做得很隐秘,是我长大以后,查出来的。”
若不是林氏得意的忘了形,实在是藏不住暴富后的身家,偷偷给女儿谢宁置办了几样稀世的首饰。谢宁又忍不过,不顾林氏的叮嘱跑来与谢遥炫耀,谢遥也不会顺藤摸瓜,查到林氏和牛氏身后竟然有那样大的产业。
而那些产业的起点,又恰恰是他遭难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