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明在屋里换衣服,七哥就在外面就[灵魂]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
“关于灵魂,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繁复琐碎的命题——就和我们的大脑和基因一样,不能简单的从一对基因,或者一对神经突触来看整体。”
“生命的形态经过了五亿年以上的演化,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且难以分类的系统——用混沌理论来形容它就有点照本宣科的说车轱辘话了,我尽量用我的理解,来告诉你[灵魂]是什么。”
“正如三元质中的其他两个东西——肉体是无时不刻存在的,它是不灭的物质,是人与万物沟通的直接媒介。”
“精神则是依托于物质留下的信息,它时时刻刻都会变化,我们的大脑会改造大脑自身,让脑突触产生变化,学会新的技能,记下新的事件,锻炼出强健的肉身——就像水或者火焰一样,它决定我们肉体的形态。像DNA又像示波器上的脑波频谱,是人与万物沟通的次要媒介。”
“而灵魂这种玄而又玄的玩意...我其实认为,它介于不存在和存在之间。”
江雪明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你说前边两个我懂!后边就开始说谜语啦!七哥!直接一点!”
“这个真的不好直说...它很绕...”九五二七形容着:“就像是我们去看书,或者听别人讲故事,很难很难产生共鸣对吗?除非那位作者的笔法惊人,说故事或者表达情感的方式,都用上了灵魂!”
“有点道理,你接着说。”
“音乐,美术,文字,任何能承载情感表达的媒介,或者衣食住行相关的事物,都可以留下强烈的个人符号,通常人们也会说——这道菜,这条路,这件衣服,这栋房子等等等等,都充满了创造者的灵魂。”
“我大抵能听懂一点点。”
“能听懂就好,我认为,灵魂作为三元质的最后一个介质。它无时不刻都在表达自我,决定一个人[活着]的状态,它既存在又不存在,像是一部照相机,把每时每刻肉身和精神创造出来的实际产物,都拍下来了——常言道,人有三种死亡,肉身的死亡,精神的死亡,灵魂的死亡。”
七哥仰头,就看到霍恩海姆的画像。
“肉身的死亡,是有关于这个人生命体征和大脑电信号停止的那一刻。”
“精神的死亡,是有关于这个人生前留下的任何信息,不再产生任何新变化的那一刻。”
“灵魂的死亡,是有关于这个人本身所有的历史事迹,都被人遗忘的那一刻。”
七哥接着解释。
“说起来真的很复杂,语言是如此贫瘠空乏的东西,想要描述清楚这个东西,也正是我刚才说过的——必须自己去寻找。”
江雪明一边换衣服,一边说:“维克托老师和我说过这个事情,我们心中都有一条[必经之路],都有[必选题]——只有我们自己能找到。”
七哥打了个响指:“没错!雇主,BOSS给你安排了一个非常棒的老师!”
“说到老师...七哥,你不是想说你师父的事情吗?”江雪明又问:“能给我介绍介绍不?”
“那就先不提了吧...我能给你唠上两三个小时,嘿嘿...”说起白月光,九五二七憨实的笑出声来。
“那你的师父真的会‘嘎嘎嘎嘎嘎’的笑吗?”江雪明有一句没有句的聊着:“你这笑法也算同门传下来的?怪吓人的就...”
“不是...我是天赋异禀!~”七哥挺不好意思的:“我师父是...面瘫。”
“面瘫?”
九五二七的声音都变小了:“对,神经性面瘫,她经常用两只手捏着嘴角笑,或者给自己揉脸作表情。”
江雪明打开门:“哦...不好意思,我不该问这个。”
没想到七哥就倚在门上,一个不留神,倒在雪明怀里。
那个瞬间,白青青感觉时间都变慢了。
她的灵魂在此时此刻要离体而去。
她两眼发直,心率飙升。脑袋瓜里想着要不要唱西湖的水,但是觉得唱出来肯定巨他妈破坏气氛。
江雪明也不敢乱动呀——
——他就扶着七哥的腰,一手摸到结实的腹肌,一手拿住大臂,心中琢磨着七哥这体态,一拳下来多少能轰断他两条骨头,这个姑娘真的很健康,也很能打。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了。
在七哥脸上能烧开水煮熟两袋白象方便面之前。
在雪明心中开始琢磨这个背脊肌群和脊骨不好好按两遍可惜了之前。
有人来打破了这种尴尬。
那人正是七哥的授业恩师——
——是VIP的随行侍者。
她打着赤脚踩在红木地板上,快步踏过来,走路没有声音,像猫一样。
正如白青青说的,她的师父是个面瘫,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睛会说话。
她的头发和衣袂剪刀尾跟着双手一并摇晃——雪明很难想象,那是个怎样的女人,光是走路,就有一种烈日当头咄咄逼人的感觉。
紧接着,这位师父把九五二七从雪明怀里拉出来,和抓娃娃似的。
“打扰你搵男人,不好意思。”
又见这女人从肩上的小礼服里掏出一份体检报告,递给江雪明。
“收好。”
江雪明还想问个名字,道声谢谢。
“鄙人苏绫,苏州的苏,混天绫的绫,找我要电话号码的人从车站迎宾厅排到了环形高速路——”说罢,这位苏老师拿出计算器算了一下,又掏出一张纸写下号码,紧接着往纸张上留了豆沙色口红印:“——按照前面的队列往下排,你的顺位是1145141919810,这年头有很多黄牛恶意排队倒卖号码的,也是一种新式诈骗数字货币,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粗略的算了一下,你可以在六十二岁左右来找我。”
这通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让江雪明摸不着头脑,再看那串数字,可能数学能力这方面,七哥也是跟着师父一脉相承下来了。
七哥在一旁踮起脚,满眼都是小星星盯着心中的白月光。
“来,笑一个。”苏老师掏出非常古老的拍立得,拉上小七和雪明,一起照相合影,顺便用左手比出剪刀手,撑起嘴角,勉强营业了一下。
老式照相机的闪光灯闪过。
没等雪明再多说点什么,这位苏老师甩动照片,让照片迅速成像,将这张合影塞到小朋友的开裆裤口袋里。
“衣服不错。”苏老师一手掂在胸前,轻轻鼓掌,“希望车站里多一点你这样的心灵手巧的男孩子,让我这个老阿姨每天都能看看福利。”
七哥小声说:“师父!我就说吧!我就说...”
苏老师:“好了收声。你能不能矜持一点。我教训过你——”
“——知道了!想娶我!要么能打赢我!要么比我聪明!谈恋爱不是做慈善!”九五二七摇头晃脑的当着复读机。
苏老师一挥手,带着后脑的发尾甩出去,秀发打在小七脸上,是小惩大诫的意思:“知道你还贴上去?屁股还疼吗?”
九五二七立刻就怂了:“疼...”
“不应该啊,以你这个身板,屁股到底是摔疼的,还是...”苏老师似乎想到了什么:“哦!哦!OHHHHH!”
七哥挥着小手:“你想什么呀!师父!”
那副面无表情故作惊讶的手部动作把雪明给整不会了——真的很神秘。
“我懂了,先走一步。”说罢——这位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五六的“老阿姨”往医疗机构的更深处走去。
“你懂什么了!”小七急忙着想要解释。
但是苏绫老师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都快走出廊道,在拐角的时候突然回身冒头,那感觉就像是TOM在暗中观察,脖子伸得老长了。
“小七啊,你说得对,他真的能靠脸吃饭,能让你的屁股疼那么久。”
连再见都没说,给雪明的感觉非常的奇妙——
——像是一只野猫,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你身边蹭了几下,就溜走了。
在转角的时候,还会回头朝你“冷漠”又“热情”的叫唤一声。
“白青青,刚才你的师父明面上说,是你摔倒了,要向人撒娇才一直喊疼。”江雪明表情严肃:“可是我怀疑她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小七情绪非常复杂。
她又生气,又好笑。感觉丢人也害羞。
手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在江雪明偷笑的那个瞬间,轻轻打了一下。
“流氓...”
这个词好像在形容她自己。
她喝了酒,脸变得更红,心跟着一起荡漾——
——最好的滋味就是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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