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留在村里的男劳力不到二十个,所以上工人手显得有些紧张。而剩余的土豆红薯必须尽快刨出来,否则一上大冻就全部坏掉,到时候猪都不吃。
王满银作为村里的留守人员,自然不好意思闲着,也跟着劳力们抡钉耙刨红薯。他干活向来舍得下力气,很快便将棉袄脱了,只穿个线衣继续忙乎。
刨红薯也有技巧,要做好提前量。否则一钉耙下去,直接把红薯刨烂。这种烂红薯没办法长期储存,只能及时吃掉或者擦成红薯干。
在这一点上,王满银掌握很好。
一钉耙下去,大窝红薯连根拔起,根本不用刨第二次。别人一埂还没刨完呢,他已经开始掉头了。
到中午放工时,二十多个人终于将整片川地的红薯刨完。
刨完并不算完事儿,接下来生产队还要安排人重新寻一遍,防止有人漏掉。
之后,这地块便会放开,任由本队的社员们进来溜红薯。
这也算大家心知肚明的「福利」。
红薯这东西比较奇怪,往往看起来极细的根茎,也许末端就结有一个大红薯。
如果有人运气好的话,一天挖几十斤不成问题。
当然,这种美事儿只能在川地里发生。至于台塬上那些红薯地,很少有人愿意去寻找。
王满银空间里红薯多的吃不完,自然没打算溜红薯。至于村里其他人的一些行径,他同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识过秋收时的情景,王满银已经内心毫无波澜了。
刚到村头,他远远看到有人站在自家场畔下的土路旁,边上还停着一辆自行车。
王满银原本以为有人等着买东西呢,走近才发现是董刚。
对方不在县城倒腾自行车,怎么突然来自己家了?王满银心里登时泛起叽咕。
上次见到董刚时,穿着一身考究的中山装,前兜插着钢笔,看上去很像城里的干部。给人感觉意气风发,威风凛凛。
现在胡子拉碴,身披一件破袄,裤子上也带着补丁,和村里老农差不多。
十有bā • jiǔ,出了什么岔子。
董刚恰好也看到他,有些激动地打招呼:「满银,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小半天。幸亏问过你们村的孩子……」
「董哥,你可是稀客呀?快进屋坐,」王满银虽然心里充满疑惑,不过依然面带笑意。
把对方迎进窑洞,他赶忙倒了杯开水递过去:「董哥,我这里条件有限,和你家没法比,也没有茶叶,将就一下吧。」
「没事,没事,我冻坏了,喝点热水正好。另外,能不能先整点吃的,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饭……」
「稍等,我给你拿两包饼干垫垫,马上开始做饭。」
王满银没打算做势利眼。不管对方因为啥上门,自己还是要招待周全的。当初在县城时,人家也没亏待他。
见饼干
拿来,董刚一把接过,撕开就往嘴里塞。
「太谢谢了……」
随即他噎的吭吭叫,急忙喝水猛灌。
连顺几口水,脸色才恢复正常。
「董哥,你慢点,别噎坏问题就大了……」王满银赶忙出声劝道。
接着,他拿了七八个鸡蛋,又抓两把地软泡上,准备做个地软鸡蛋。正好家里还有半只风干兔,可以和土豆一起炖汤。
「满银,董哥现在落难了,是特意来找你帮忙的……」连吃两包饼干垫过肚子后,董刚主动说明来意。
「董哥,到底咋回事,是不是因为自行车?」尽管王满银话里带着疑问,但是内心认定自己没猜错。
「没错,就是因为一辆自行车。我从黄原买了辆九成新的凤凰大链盒,弄回来被人看上,不过出价太低……我也是贪心,就没有卖。结果对方认识工作组的人,大晚上来堵我家门。幸亏我机灵,听到有人喊,便趴在门缝里看了两眼。觉得事情不对,当即翻墙跳到隔壁逃走,才没让堵住。我原本打算在县城躲几天看看风声,结果那家伙不讲究,带着工作组满县城找。」
「我刚在一个哥们家躲了两天,又被找上门。联系过人才知道,现在工作组把我当成了重点对象。县城待不住了,也不敢再联系其他熟人……」
果然!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说到底,董刚的生意太让人眼红了。想想就知道,一辆车子能有几十块钱的利润,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呢。
上次喝酒时董刚就透露过,前前后后已经卖出过几十辆,算数额巨大的那一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