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一半,布鲁克林皱着眉,突然坐了起来。雷连忙踩下刹车,靠边停车。
车子刚刚停下,布鲁克林就像屁股装了弹黄一样,一下子从副驾驶座位上弹跳而起,窜下车后就是一阵狂吐。
雷熄灭发动机,摇着头从后面拿出一瓶水来到布鲁克林身边,等他吐完了这才递过去,一边轻轻拍打着布鲁克林的后背一边说道
“他们让你喝你就喝。你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呸——”布鲁克林将漱口的水吐掉,辩解道
“他拿来的时候就是一支很平常的杜松子酒啊。”布鲁克林在餐厅吃饭时,过来个酒鬼跟布鲁克林打招呼,布鲁克林礼貌回应,于是酒鬼提出要跟布鲁克林合照,布鲁克林起身跟酒鬼合照。
酒鬼给了布鲁克林一个大大的拥抱,拍着他的后背哈哈大笑,称呼他是‘bro’,并邀请他分享自己手里的杜松子酒。
考虑到从他进入俱乐部开始就不停看到有人手抓着酒瓶,餐厅上空也弥漫着酒气,以及记忆中跟传闻里退伍军人大多会化身酒鬼,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布鲁克林没有拒绝。
结果在喝下第一口后,布鲁克林才察觉,那根本不是杜松子酒。入口只有一个味道,辛辣!
舌尖好像被蜜蜂蜇了一样,又好像含着一口火一样。吞咽下去后,布鲁克林怀疑自己的嗓子都烧起来了。
他可以明显感觉得到酒液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来到胃部,稍作停留后转向了肝脏……酒液走到哪儿,他就能感觉到哪儿火辣辣的疼。
他怀疑自己喝了一口医用酒精。杜松子酒也就是金酒,琴酒。联邦杜松子酒多用于调制鸡尾酒,很少用于直接饮用。
但当然,作为一款酒水,其最直接最根本的作用就是给人喝的,所以直接喝也没错,反正最后都是到肚子里去。
布鲁克林很少喝过杜松子酒,但即便如此,他也能分辨的出来,自己喝的一定不是杜松子酒。
这么想着,布鲁克林感觉胃部一阵痉挛,弯腰又是一阵呕吐。雷站在一旁,一边拍打他的后背一边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那你多喝点儿,需要我回去问问他在哪儿买的,然后给你买一箱搬回家里吗?”布鲁克林一遍呕吐一边摇头,因为呕吐的缘故,整张脸变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突着,看起来格外吓人。
好不容易吐完,他捂着肚子苦着脸说道
“雷,我怀疑那根本不是酒。我可能喝了一大杯甲醇。”雷脸色一变,不敢再开玩笑了。
联邦的退伍士兵很穷,有些甚至沦落到要带着妻子靠拍摄chéng • rén • diàn • yǐng来维持家里的生计,有的则沦落为流浪汉,只能翻捡垃圾桶寻找食物。
真正富有的是军官,是将军,是大人物们,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战争炮灰没有被重复利用直至发挥价值已经是将军们开恩了。
而从战场上退下来后,骤然改变的生活习惯与生活环境令一大部分人相当不适应,他们或是为了逃避,或是为了强迫自己适应新环境,会寻找各种各样的办法。
比如重操旧业,干回老本行。比如寻求帮助,看心理医生,去找工作。
有努力适应的,也就有努力逃避的。比如kè • yào,沉浸在虚幻之中。比如酗酒,麻痹大脑,也麻痹自己。
这些逃避的人在雷看来就是懦夫。这群懦夫为了搞到帮他们逃避现实的东西,倒是胆子大得很,什么都敢干。
喝点儿甲醇简直是小儿科。雷连忙扶着布鲁克林坐下,掏出手机准备拨打911。
布鲁克林连忙拉住,笑道
“我,我跟你开玩笑的,是不是酒我还是能喝的出来的。”
“不行,甲醇的中毒症状跟喝醉是一样的。”雷摇着头拒绝,坚持拨打了911。
十几分钟后,布鲁克林已经缓过劲儿来了,救护车才姗姗来迟。但雷还是不放心,坚持要求布鲁克林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布鲁克林无奈只能答应下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检查下来,布鲁克林累得直接打起了瞌睡。
他感觉自己好像木偶,任由医生摆布。结果摆布来摆布去,检查的最终结果就是酒精浓度过高……他甚至连酒精中毒的程度都没到,更别提什么甲醇中毒了。
拿到检查结果后,布鲁克林翻了个白眼,看向雷。雷抿着唇,神色如常,一言不发地领着布鲁克林上车回家。
布鲁克林愣了愣,也收起了白眼。不知怎的,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雷刚回到纽约时的场景。
他还清楚的记得,巴鲁克学院出事儿,他跟雷去查看,他们刚下车,外面的闪光灯顿时连成一片。
雷的ptsd发作,把闪光灯当成了战场上的炮弹,压着他惊慌地寻找掩体,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雷甚至掏出shǒu • qiāng准备对着闪光灯的方向开枪了。
还有他们刚搬到三层楼里时,雷把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个遍。篱笆通电,院子里埋雷,甚至夸张地在家里藏了一套战地医院的医疗设备,那些设备至今还藏在杂物间里吃灰呢。
还有四处乱藏枪弹的习惯。这个习惯一直保留至今,直到今日,他们的车上工具箱里都放着一把shǒu • qiāng,两个弹匣,副驾驶座底下放一把备用shǒu • qiāng,侧面藏一把匕首。
后来他陪着雷一起去做心理咨询,雷才慢慢好起来的。那些日子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隔了很远。
那些日子里他跟雷住在一起,每天为工作烦忧,担心自己不进则退。明明那些日子里的经历跟现在毫不相干,布鲁克林却就是觉得两者有些相像。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雷,恍然惊醒。雷也是退役士兵。雷要离开了。雷办理离职时他没有感觉,雷跟他提出要离开时,他没有感觉,前几日雷不见踪影,他也没有感觉。
现在他终于切实地感受得到,原来他们真的要分开了。雷要去忙他自己的事,要为他的理想,他的事业去奋斗。
布鲁克林突然有一种重要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坐上车,布鲁克林神色怏怏的,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雷瞥了他一眼,发动车子回家。车子在安静的公路上行驶着,驾驶室里黑漆漆的,谁也没有说话。
仪表盘上的灯光映照在雷脸上,绿油油的,看起来有点儿吓人。布鲁克林悄悄打量着雷,有什么话要冲破胸膛而出,话到嘴边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他跟雷与大卫是最亲近的人,他们是真正的性命相交,什么感慨离别的话说出来,布鲁克林觉得有点儿较恶心,矫情。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雷将一袋子药放在餐桌上,分拣出晚上的量,递给布鲁克林,叮嘱道
“记得不要找酒鬼。”
“哦。”布鲁克林呐呐地应着,乖乖将药片放进嘴里,混着水冲下。雷继续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