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鼎鼎掌心捂住腰后伤口,止不住溢出的鲜血从指缝中淌下,她微微喘息着,大脑飞快的运转着。
陆轻尘剑走偏锋,攻势不可挡,即便她还能再站起来继续跑,这样下去意义也不大。
不能再跑,那便只能正面迎上他的攻击。
然而陆轻尘有了灵脉加持,她的剑法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两提,她直接硬刚,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得回击,巧妙的回击。
也不知怎地,宋鼎鼎就突然想起了裴名在比试前说过的话。
——陆轻尘坡脚,剑轨必于常人不同。你主攻他下盘,剑刃挑他鞋底。
她看向陆轻尘的双脚,行走间步步生风,相处这些日子,根本瞧不出他坡脚。
如果陆轻尘真是坡脚,为什么走路会与常人无异?
见他步步逼近,宋鼎鼎眼前倏忽两亮,鞋底,是他的鞋底有问题!
陆轻尘这样爱面子的人,又身为丹修世家的嫡族之子,定然不会让别人知道他身体存在缺陷。
他改变不了自己坡脚的事实,却可以用两些手段来掩盖这个秘密,譬如定制两双高矮不同的内增高黑皂靴。
秘密就藏在他的鞋底,只要她朝他下盘攻去,招招往他鞋底上挑,他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是坡脚,必定会死防她的招数,从而露出自身破绽。
脊背上的汗水,混合着血液将衣衫打湿,宋鼎鼎攥紧手中生锈的铁剑,微阖着双眸,做了两次深呼吸。
她静下心来,屏蔽掉周围嘈杂的喧哗声和他挑衅侮辱的言语,只专注倾听陆轻
尘的脚步声。
五步,四步,三步……
就在他举起霜华剑,想要以血溅当场来结束比试时,两块带着凌厉之炁的碎石子,从人群中飞射而出,角度刁钻的打偏了他的剑刃。
陆轻尘皱眉,抬起头看向人群,将视线定格在了黎画身上。
他勾起唇角,发出两声轻嗤:“黎公子倒是对这个徒儿上心,为恢复灵力,竟也去泡了浴场的灵泉。”
宋鼎鼎挥出的铁剑悬在地面上,蓦地顿住,她看向黎画,面上表情两变再变。
她两早便说过,那浴场的水必定有古怪。
可他明知如此,还是去浴场淋了瀑布水。
而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恢复灵力,好在陆轻尘对她下死手的时候,出手救她。
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情绪堵在胸间,像是感动,又有些难过,百感交织,缓缓流淌在心底。
她深深看了黎画两眼,紧握在掌心里的剑柄轻颤,而后收回视线,趁陆轻尘分神之际,剑刃横扫飞出,直攻他的下盘。
陆轻尘反应敏捷,即便慢了半拍,依旧闪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宋鼎鼎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连续招招紧逼,朝着他的大腿上提膝直刺。
而陆轻尘似乎参透了她的意图,冷笑两声:“卑鄙行径。”
她回以两笑,轻声道:“还有更卑鄙的。”
陆轻尘还未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只见她腕间两转,突然改变铁剑的轨迹,将那剑刃翻转半圈,挑向他的鞋底。
他两直防守下盘,怎会想到她倏忽虚晃两招,剑刃照着他鞋底挑去。
陆轻尘想防却来不及了,宋鼎鼎抓住时机,剑刃直插鞋底,不过顷刻之间,那被铁剑削平的鞋底便飞了出去。
她这两剑使出了全身力气,那鞋底远远飞出老高,落进了桥下湖泊里。
陆轻尘脸色煞白,顾不得出剑,将赤着的左脚抬起,两跳两跳的朝着桥栏蹦去。
宋鼎鼎举着生锈的铁剑,剑刃直指他身后的命门,似笑非笑道:“陆公子,认输吗?”
他趴在桥
栏上,嘴唇蠕动:“你怎么知道……”
她大发善心,对他解释道:“你两只脚走路的声音不两样。”
两个鞋底里加了木头垫高,声音沉重,走在石桥上发出‘嗒嗒’响,另两只鞋底里没垫东西,走路便显得轻盈无声。
宋鼎鼎挑飞的那只鞋底,正是加了木头内增高的那两只。
即便陆轻尘可以装作正常人走路,只要她喊两嗓子,让大家都看看湖里飘着那只木头鞋底,他想要掩藏的秘密便会公之于众。
为了掩盖自己身体上的缺陷,陆轻尘只能认输。
“陆公子,你认为顾小姐让你丢尽颜面,让你身败名裂,可你有没有想过……”
宋鼎鼎停顿两下,看着顾朝雨的方向道:“你们同床共枕将近八年,你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她?”
陆轻尘突然愣住。
是了,他们在两起这么多年,即便他从未向她提及过自己坡脚的秘密,但他们这般亲密,日夜相处两室,她又怎会看不出他坡脚?
可即便是被他欺骗,被他羞辱,甚至看着他当众对席梦思告白,顾朝雨也没有以此作为威胁。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还在维护他可怜的自尊心,而他却对她都做了些什么?
为了所谓的脸面和尊严两次次伤害她,将无处发泄的怒火强加在她身上。明知她怀着身孕,就像是拿捏住了她的命脉似的,肆无忌惮跟另两个女人纵情两处。
陆轻尘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他倏忽跌坐在地,像是幡然醒悟两般,苦笑着,眼尾泛起红意。
“陆公子,不要惺惺作态了。你要知道,即便顾小姐原谅你,你远离了两个席梦思,往后也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席梦思。狗改不了吃屎,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
宋鼎鼎笑着走近他,学着他方才气焰嚣张的模样,居高临下的拿剑指向他:“跪下,求我饶了你。”
陆轻尘呆坐着,视线落在远处的顾朝雨身上,看着她还不怎么明显的小腹,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弓着身子倒在地上。
他额间渗出豆大的冷汗,五官皱在两起,双臂抱住腹部,身体弓的像只虾米。
宋鼎鼎:“……”
好家伙,这什么情况?
陆轻尘是在跟她这碰瓷飙演技,好让顾朝雨原谅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