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和也撕下了和善的伪装,表露出了一个一州之地数得上号的角色对待一个寻常县令该有的霸气,身子后仰,靠着椅背,“本帮主就想问问白县令,我若是不交人呢?你莫非还敢搜了我这叶府?”
但这等阵仗,若是白云边怂了,那也不是那个敢在姜玉虎面前口诵【世人只道山木高,不知白云遮山木】的一身傲骨白公子了!
他平静道:“你尽可以试试!我倒也想问问,我若要搜,你莫非还敢跟朝廷官兵相抗不成?”
叶文和愣了,他倒还真不敢干这种等同于谋反的事,但问题是,你一个小小县令就只管这一顿了吗?
你这么勇,不想想事后怎么收尾吗?
你不怕漕帮事后铺天盖地层出不穷的报复吗?
你不想像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才得来的功名有多么不容易吗?
于是老狐狸对上愣头青,场面登时陷入了僵局。
而就在这时,一声高亢的骏马嘶鸣声隔着影壁响起,而后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的眼中,便出现了一抹鲜艳的红。
红衣如火,衣袂飞扬,一头马尾秀发张扬而肆意,劲装长靴衬得一双本就修长的双腿更加动人,快步从外走进,轻盈恣意的姿态,让她整个人好似那随风纷飞的红色蝴蝶,又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叶文和连忙起身,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囡囡,你回来啦?”
白云边听见这个称呼,脑海中瞬间想起了这些日子听过的一些传言,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在龙首州和漕帮拥趸无数的叶家二小姐叶红鸾。
只见其眉如远山,眸似寒星,英气十足的面容配上这一身利落打扮,怎一个飒爽了得。
他看向叶红鸾,叶红鸾却压根没看他,而是冷冷看着自己父亲,毫不留情,“你老糊涂了吗?为了保你的儿子,怎么能干出这等事来?!”
叶文和一怔,“囡囡,你此言何意啊?”
叶红鸾直接道:“我刚回城,便碰见了大兄那个蠢货的长随,跟我说了你的盘算,还叫我不要担心,我当场一脚将他踹翻,赶了过来。你怎么能如此行事呢?”
叶文和面色一僵,连忙道:“囡囡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楚宁县县令白大人”
叶红鸾直接道:“我知道,这事儿用不着避讳他。”
她直接道:“看你这样,你还觉得自己做得颇有手段是吧?你知不知道你这番举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管大兄有没有shā • rén,你都已经把这个罪名牢牢安在他头上了!”
“如果人真的是大兄杀的,你用这样的方式就算可以避过朝堂律法的追查,但避得过帮众的人心议论吗?避得过龙长老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吗?因私怨随意杀害长老之子,已是大错,帮主还徇私包庇,更是错上加错,你是要叶家自觉于帮众吗?”
“若是大兄没有shā • rén,那就更是亏大了。刚才所有的损失和伤害照有不说,所有的罪名还都由我们叶家无辜承担了,龙长老的怨恨也只会朝向我们,而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看我们的乐子,这是你一个家主,一个帮主该干的事情?”
叶文和被自己女儿一通毫不留情的数落,他和一旁的龙正清竟都没表露出什么意外,显然这在他们的生活中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叶文和也被这一通话点醒,下意识问道:“那依你之见?”
叶红鸾直接用马鞭指了指白云边,“把人交出去,让他查,查明一个公道,是大兄鬼迷心窍犯下大错,我等便尽力向龙长老赔罪道歉,以求宽宥。同时向帮众表明情况,以示我等绝无偏私之意,以正帮规人心。”
“可若是不是他杀的,便要查明真相,还我叶家一个公道。叶家不能被这么算计栽赃!”
“叶家的权势,不该用在藏匿凶犯,权钱交易这等愚蠢又恶心的东西上,而是应该用在不让大兄被刑讯逼供屈打成招上!”
叶文和吞了口口水,“能成吗?”
叶红鸾扭身走到白云边面前,一脚踩在案几上,一甩马鞭,在空中爆出一声脆响,冷冷看着白云边,“你公平公正查案,不得刑讯逼供,答不答应?”
方才就瞧得目瞪口呆的白云边被这声鞭响吓了个激灵,“本官.答.答应。”
说好了这头,叶红鸾亲自去往了后院,看着管家,“大公子在哪儿?”
管家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叶红鸾柳眉倒竖,双目一瞪,管家从袖子里默默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个方向。
叶红鸾顺着看去,冷哼一声,快步走去。
叶家主母的房中,叶鸣凤正坐在母亲的房中,一脸愁苦,“母亲,我真的没有shā • rén啊!”
叶母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娘知道了,你放心,你父亲都安排好了,区区一个县令,怎么敢为难我们叶家。”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闹嚷,接着房门便直接被人一脚踹开,吓得叶鸣凤登时躲进了母亲的怀中,然后他的耳畔便传来一声鄙夷,“男子汉大丈夫,遇上点事就只知躲在母亲怀里哭哭啼啼,羞也不羞!”
叶鸣凤听着这声音,连忙长出一口气,悄然站起,底气也回来了,“你懂什么!还好意思说我!哪个女子像你这般风风火火的?”
“还敢犟嘴?”叶红鸾哼了一声,迈步上前,叶鸣凤连忙躲在母亲背后,“娘,你管管她,看她还有个女人样嘛!”
叶母也温声道:“囡囡,你大兄现在心里忙乱,你不要多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