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大观镇战场上的一万两三千吴兵还压着岳乐的一万五千八旗兵和绿营兵在打呢!更北面的荣溪桥战场,两千多吴兵硬是顶着两万多清军在打,无论清军发动多少次进攻,他们都岿然不动。
这帮吴兵处于劣势都那么猛,处于三倍四倍的兵力优势的吴兵会向几千绿营烂兵投降?
既然吴兵不可能投降,那投降的一定就是大清“三等兵”绿营兵了——在如今大清的体制当中,正经的旗兵不用说了,档次一定是比绿营兵高的!那些靠不住的六藩(平西、定、平、靖、续顺、海澄)藩兵也比绿营兵上档次。绿营兵那是妥妥的“三等兵”,兵下兵。
况且马思文率领的这五千绿营兵还是岳乐扔出去的弃子.本来就没指望他们能挡住南溪县过来的吴兵,就是想让他们拖延一点时间,可没想到这个马思文居然来了个不战而降!
这马思文是什么人呢?他可是大清朝的三等伯,正儿八经的八旗子弟,大清天下也有他一份,他为什么要不战而降?
岳乐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种可能.他遇上了一个生龙活虎的吴三桂!
想到这事儿,岳乐就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吴三桂、鳌拜二人精心编织的圈套如果他不能在吴三桂率领的两万几千大军开到自己背后之前打败当面吴军,那等待他的就只有全军覆没!
为了避免全军覆没,岳乐也只能利用吴三桂整编降兵和赶路所需的那点时间,全力以赴击退正面之敌了!
可是大观镇战场上的吴兵也是精锐,那里那么容易被击退?
所以岳乐就不得不发了狠劲儿,亲自顶上前线,逼着手下的八旗兵、绿营兵朝着吴兵阵地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扑击。
在那些准头很差,而且炮弹总是提前爆炸的威远将军炮(主要是距离太远)和准头还行但杀伤力太小的子母炮的轰鸣声再一次停止后,枪声喊杀声在黑夜当中响彻四野。
发了急的岳乐也不装什么满汉一家了,干脆把手底下的一协绿营新军拆成了营编入了八旗新军的各个参领,由八旗兵押着绿营兵向吴兵的战阵发起进攻。
举着长枪和刀牌的绿营兵哭喊着发起了冲锋,黑夜当中也没什么队形可言,就是一窝蜂一窝蜂地向前冲,八旗鸟枪兵和骑兵跟在后面,鸟枪兵放枪掩护,骑兵则远远地用弓箭吊射,打在吴兵阵地上,时不时就撂倒几个,可是吴兵的鸟枪兵,却挺着挨打,不发一枪,只有二十门“红衣小炮”不停开火,把铁砂打到被逼着上阵送死的绿营兵头上!
只要炮口火光一起,冲锋的绿营兵就应声而倒下一大片
如果是白天,押阵的八旗兵和带队的绿营军官还能去仔细看看,这些倒下去的绿营兵到底是真死还是装死?
可现在是晚上,战场上还弥漫着硝烟,在后头押阵的八旗兵根本看不清前面的状况,他们只知道一个营的绿营兵被驱上战场,能有半数突破吴兵的炮火阻拦,冲到被一堆堆篝火点燃的吴军阵前就算不错了。
可是冲上去又如何?等待他们的就是鸟枪齐射和箭如雨下——吴兵的精锐长枪兵都带着弓箭,这会儿都放下长枪,换上了弓箭,和鸟枪兵们一起疯狂射箭。
子弹和箭镞扫过,绿营兵们又是纷纷倒伏下去
“逆贼的枪子和箭簇都长了眼睛吗?”远处的岳乐举着千里镜喃喃自语,身后没有一个戈什哈和王府护卫回答,每个人都半张着嘴看着前方。
吴兵的火力也太猛了!而且也准得不像话现在可是晚上!难道吴兵个个都是夜眼?
而绿营兵的消耗也实在太快了.一营兵投进去,一波攻势打下来,最多就几十个人哭着回来,这还是比较老实的甘陕兵,要是遇上滑头的直隶兵,干脆就全军覆没了!
就这么个打法,五千绿营兵能消耗多久?
绿营兵们“死没”了,是不是该八旗兵上了?
可八旗兵又能死多久呢?而且东边的两万多吴军最多明天早上就会抵达战场了,到时候可就是三万几千打一万出头了,这是要全军覆没啊!
就在大家伙着急的时候,岳乐忽然开口了:“传令,举行阵前军议!”
“我们.大概被打败了吧?”清军威远将军炮的阵地上,趴在一排大木盾后头举着个千里镜在喃喃自语的是那个那亲。
他是刚才被吴军竹枪骑兵撵着跑路的时候跑到这里来的——有大炮必有主力嘛!
吴兵不会轻易往清军炮阵追,所以那亲就很滑头地跑到炮阵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老北京的八旗子弟都是大清朝的“忠勇之臣”啊!
来了以后,他们也就不走了,炮兵阵地那么重要,怎么能没有正经的八旗兵保护?所以这些人就留在这里和王忠孝他们一起保护炮兵了。
而王忠孝也没为难他们——他反对的是腐朽的满清封建王朝,不是那亲这样的普通旗人,所以就把他们留了下来,还拉着那亲、戴梓一起去观阵。
那亲看见前方“王师败绩”,脸儿都吓白了。看这样子,吴家军要赢,大清天兵要败了!
而戴梓就更害怕了他刚才好像把炮弹打到八旗马队的上空了!
回头会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看这个架势,怕不是要惨败吧?到时候他是不是要背锅?他一个小小的供奉,怎么背得起那么大的锅?这怕是想去宁古塔而不得了。
那亲和戴梓正心惊肉跳的时候,他们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然后就是王忠孝的提标参将王雷勇的大嗓门:“不好了东边平原上马总戎率领的一协绿营兵似乎投敌了!”
“投敌?”
“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