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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世界永远残酷,但我接受(7k)(3 / 4)

“别开玩笑了,你——”

罗伯特·基里曼突兀地止住声音,草地上黑焰熊熊,仿佛活物般地跳动,它们在一瞬间便接近了他,他甚至还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已经被火焰包裹了整个身体。

世界开始变化,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只能被迫地注视这一切,满心骇然。

草地消弭,树木消逝,腐朽的灰尘四处飘荡。空气变成腐臭的瘴气,淡黄色的粉末在其中跳动,地面下陷,变成了一片满是尸骸的泥沼。美好的景象消失了,纯粹的丑恶与肮脏让一切都如此可怖。

基里曼几欲作呕,他痛苦地捂住喉咙,跪倒在地,喉咙处传来一阵奇异的瘙痒,他咳嗽起来,血雾在空气中飘扬。

脚边的土地开始咕嘟咕嘟地不断作响,一些蛆虫从中爬出,聚集在他身边,似拱卫,又似看管。他震惊且惊惧地望着这一切,本能地试图逃脱,但他已经太虚弱了,虚弱到根本无法驱使身体做出相应的反应。

半分钟前,他还非常健康,身体强壮,现在却虚弱到快要病死。

这一切都不对劲,他总算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却无法抓住那个在他脑海中飘荡的念头。

他想要尖叫,而地面开始下陷,拖着他往下,仿佛即将坠落无底深渊——

——直到一只手将他猛地拉出。

基里曼狼狈地跌在地上,那只手并未松开,将他一点点地拉了起来。

火焰烧灼,劈啪作响声不绝于耳,隐约之间,他仿佛听见某人,或某物的愤怒。而那声音绝非他所能忍受的,基里曼尖叫起来,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是那骷髅。不会有错。

基里曼转过头看向他,那张无血无泪的白骨骷髅之面仍然平静,毫无变化。眼眶中依旧吞吐着漆黑的火焰。

“你你到底是谁?”基里曼虚弱地问。

“很重要吗?”骷髅反问。“刺客、杀手、在人前卖弄愚蠢好惹人发笑的宫廷小丑——有区别吗?不要再去思考我是谁了,罗伯特·基里曼。你现在真正需要思考的事只有一件。”

骷髅抓住他,迫使他低头。那片残酷的星河狂乱地涌来,一千万颗星星在刹那间洞灭,基里曼瞪大眼睛,脖颈僵硬,仿佛被人斩首般疼痛。

数百万件他早已忘记的事此刻飞速回归,硬生生挤入他的脑海。迷乱又恐怖,毫无疑问,这不是任何人能够承受的事。

他惨叫起来——货真价实的惨叫,而骷髅却只是平静地凝视,唯有双拳缓慢握紧。

他面前的这个人枯槁得有如行尸,强健的肌肉早已消失,仿佛皮包骨。皮肤惨白,不见半点血色,肮脏又污秽的血液遍布全身。

哪怕是在罗伯特·基里曼的全盛时期,他都不一定能够挺过这种堪称刑罚的解救之法。而现在,他已经被折磨成这幅模样,他真的能够挺过去吗?

卡里尔没有答案,他无法得出答案。他已经用尽了手段,帝皇也是如此——若那雷鸣不响起,纳垢此时便还在这里。

只要祂还在这里,罗伯特·基里曼便不可能被他拉出那片草地。

现在,似乎是一个只能寄希望于奇迹的时刻。

然而,奇迹真的会发生吗?

没人知道答案,包括卡里尔。他只是听见一声叹息,一声属于帝皇的叹息。

+我终究无法拖住祂们太久,我只能短暂地迫使祂们的目光移开一小会,接下来,便只有你孤军奋战了。+

卡里尔平静地看向基里曼,看向他紧闭的双眼,听见他喉咙中发出的呜咽。

+或许我不只是孤军奋战+

叹息远去。

一个浩瀚而可怖的形体从草地彼端的天空中缓缓迫近,形体极端骇人,极端可怖。

有如无数腐朽尸骸所组成的巨大生物,皮肤腐烂,孔洞无数,蛆虫在其中自由地钻入钻出,脓包不断地产生,仿佛病变的群星般闪烁,粗大的血管中流动着咕嘟作响的古怪液体。祂拥有三支分散的利爪,那遍布密集孔洞的骇人表皮上布满了三叶形状的古怪印记,像是蜂窝般凑在一起不断增生,又不断毁灭,一刻不停。

仿佛癌症。

“回——来——!”

祂怒吼,尖啸,声音从混沌的彼端席卷而来:“回到我这里来——!”

罗伯特·基里曼猛地睁开眼睛,这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他的身体本身在运动。一些潜藏在他血液之中的东西驱使着他做出了这行为。

基里曼痛苦地睁开眼,抬起头,仰望天空。世界再度变化,那慈祥的老人漂浮在空中对他怜悯地笑着,仿佛能体会他此刻的痛苦与绝望。

“很疼吧?”他以父亲般的语调询问。“孩子,是不是很疼?”

罗伯特·基里曼鼻头一酸,几乎流泪。他已经丧失了思维能力,如同一个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

人询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并做出相应的动作。那老人以父亲般的慈爱询问,于是他便真的哭泣起来。黑暗依旧在他身上燃烧,协助他抵抗。

但他真的还想抵抗吗?

他真的还想忍受这永无止境的折磨吗?

“来我这里吧,孩子。”老人温和地对他伸出一只手。

“你会获得新生,你会获得一个新的名字。在纷乱的未来命运中,你已经有一个兄弟正在等待你了。你们会一起成为我的亲王,你们会从死亡与折磨中崛起。你将再也不必忍受任何痛苦,因为你将成为痛苦之源”

“来吧。”祂殷切地低语,温柔无比。

罗伯特·基里曼痛苦地闭上眼睛,黑焰烧灼了那些潜藏在他血液中的东西,使他免于再度直视那个老人。

他闭着眼,那些被他忘记的事与人正化成风暴袭击他的大脑。此时此刻,他所经历的每一秒钟都是无法想象的巨大折磨。

他的肌肉被拆解,血管被人以刀刃剖出,他的骨头被弯折,他的眼睛被掏出,他的舌头被剪断。他好似死去了一千遍,又好似活了一千年——他带着一种疏离且陌生的视角梳理起了自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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