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蔫被这姐弟三人,哭闹得一阵阵心烦。他把手一挥说:“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你们别给我哭丧了。”
要说这姐俩不当演员,真是屈才料了。
她们一听父亲表明了态度,当即破涕为笑说:“我就知道,爸不舍得丢下我们。”
当天晚上,田老蔫喝了半斤散白酒,然后一头扎到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田秀姐俩联手,成功地阻止了父亲的非分之想,暗自窃喜。她们知道,小黑在关键时刻流下的眼泪,是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关键。
打那天起,这姐俩改变了对小黑的排挤,赶上父亲上夜班,姐弟三人在家有说有笑,别提多融洽了。
田老蔫形容他的二女儿田丽,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材。不管啥好事落在她身上,最后准保适得其反。
父亲已经表态了,不可能对黄春兰有非分之想了。
按理说,这姐俩也该见好就收了,田丽偏要来个脑筋急转弯,提醒大姐说:“万一爸骗咱们呢。”
“那就派出所告他去。”小黑就是顺嘴一说,接个话茬而已。
田丽听了,眼前一亮说:“这招绝对好使。”
这一家三个孩子,老二老三几句调侃,动嘴不过脑,倒让田秀认真起来。
田秀每天早晨五点必须起床做饭,六点半之前,她要把早饭端到桌上,一家人开始吃饭。
田丽和小黑吃过早饭,背上书包去上学,田秀这边开始洗刷餐具,然后打扫卫生。
如果田老蔫是白班,田秀还得提前给父亲装好菜盒。
等父亲上班走了,她打扫完卫生,便拎上菜筐去商店排队买菜。回到家基本上快到中午了,她还要给田丽准备午饭。
一般情况下,小黑中午不回家吃饭。
田秀一天之中,只有午饭后的一两个小时,能供她个人支配。上炕眯一觉,或者坐在那里发呆想心事。
赶上田老蔫休班在家,田秀除了完成日常家务,还得抽出时间,监视父亲的行踪。
以往田老蔫在家休班,抽烟、逛街是常态,感觉无聊了,就躺在炕上睡一觉。
最近一段时间,田秀发现,父亲的生活习惯改变了。他闲着没事,就拿上一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口,抽烟望风景。
过不了多长时间,黄春兰准会拎上垃圾桶出来倒垃圾,或者拿一把笤帚,出来打扫自家门前。
只要两人看见了,准能凑到一起,找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一聊就是个把小时。
每当这个时候,田秀就打开家门,也拿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抻长了脖子,偷听父亲和黄春兰的聊天内容。
她宁愿买不到新鲜蔬菜,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家。
有几次,她见父亲在家里抽烟,或者在收拾自家的园田地,便拎上菜筐去商店买菜。
回来时,黄春兰和父亲肯定正坐在家里聊天。黄春兰见她回来了,就随便找个借口走了。
那时候的人都很单纯,特别像田秀这样的,对男女之事懵懂的大姑娘,不知道父亲和黄春兰单独在一起,能做出啥事,她只是很反感这俩人在家里独处。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田秀感觉父亲对她的态度逐渐变冷,有时候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跟她发脾气。
终于有一天,父亲发话了。
他对田秀说:“你总在家待着也不是回事,不如回青年点去吧。”
青年点就是下乡青年集体生活的地方。
当初田秀办理还乡插队落户,她特意和父亲回了一趟老家。大伯亲口告诉她说:“你把手续留下就行,人不用来这里遭罪。”
有过那段经历的人都知道,一群二十没出头的半大孩子,在一起过集体生活。每天要跟当地农民一样下地干活,劳动强度之大,绝对不是这帮在城里生长的孩子们,能扛得住的。
生活条件更苦了。
他们的一日三餐,全交给雇来的伙夫打理,主副食基本靠生产队配给。
夏秋时节还说得过去,白菜土豆青椒黄瓜茄子,清汤寡水地炖出来,配上高粱米饭,爱吃不吃就这玩意儿。
到了冬春季节,菜荒粮荒那是家常便饭,能保证他们一日三餐吃饱饭就不错了。至于副食,有时候一把咸盐用开水化开,浇在米饭里,凑合着就是一顿。
所以,大伯宁愿背负徇私舞弊的骂名,也不肯让田秀去青年点遭罪。
田秀知道父亲赶她走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碍眼了。
她心里有怨,不敢说在当面,暗自憋了一股火,我就是走,也得先把你俩的事给搅黄了。
怎么搅和呀。
她总不能把话说在当面,公开警告黄春兰,不许你跟我爸单独接触。如果那样,说不定能招来父亲的拳头撇子。
不知是哪位高人,把当时家庭多子女现象,每个孩子的性格,做出一个精确总结:老大傻,老二滑,老三最绞牙,也就是所谓的矫情。
家里老大的憨厚,出于家长对她的一贯要求。让她在弟弟妹妹面前,必须要做出表率,不能跟弟弟妹妹们争长论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