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快人再养上几只鸡鸭,小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滋润了。
黄春兰就是个家庭妇女,没有正式工作。老徐工伤死了,单位根据规定,每月都给她开一笔遗属补助金。
她有了这笔钱,也不再去街道居委会的小作坊上班了。每天洗洗涮涮,又料理自家的园田地,再给儿子女儿做好一日三餐,她一天的生活过的很充实。
到了农忙季节,田老蔫经常去帮她种地浇水。
逢年过节,黄春兰也主动来田老蔫家,帮助拆洗被褥。两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谁也没说过他俩的闲话。
远亲不如近邻,两家关系好了十几年,生活中相互有个照应,再正常不过了。
忽然有一天,田老蔫的大女儿田秀做了一个梦,她妈吴玉芬在梦里告诉田秀说:别让你爸和黄姨总在一起,时间长了准出事。
田秀被这个梦惊醒了,居然还出了一身冷汗。
别看田秀还不到二十岁,她对妈托付的这个梦,理解的那是相当透彻。
田老蔫单身十几年了,黄春兰小名也叫寡妇,他们俩凑到一起,不管做出啥过格事,都不算违法乱纪。
不违法不代表合规。
那年月的人们,对再婚这种事,抵触情绪之大,简直无法想象。
特别是做儿女的,一听说父亲要再婚,不容分说,就把未曾进门的女人当成假想敌,兄弟姐妹联起手来,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撕烂嚼碎了。
为啥呀?
有了后妈,就说明父亲背叛了这个家。不仅对不起他们的妈,还要狠心抛弃他们这些亲生骨肉,成为家里的叛徒。
女人要再婚,那就更了不得了。
当儿女的,特别是当儿子的,在外人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仿佛每个人都在戳他们的后脊梁。
按规定,田秀初中毕业,要跟随父亲所在单位的初中毕业子女们,到农村去插队落户。
好在她大伯在老家有力度,给她办理了还乡手续。
名义上,她是回老家启明镇田家村插队落户,实际上,她只把相关的手续落在那里,人仍留在家里。
她只需等上三两年,等那边有了抽工回城名额,就摇身一变,成为正式厂矿工人了。
实话实说,这个家真离不开田秀。
她是家里的老大,又是女孩子。家里小到柴米油盐一日三餐,大到缝缝补补,洗洗涮涮,都需要她来料理。
她已然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田秀做的这个梦,成了她的一块心病。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她不敢跟别人说,只能偷偷告诉二妹田丽。
田丽可是个鬼机灵,别看她平时话不多,遇见事情,鬼点子一个接一个。
听说妈给大姐托梦了,田丽当时就把嘴撇到耳根子说:“黄姨不可能看上咱爸。”
这话不假,人们去市场买菜,还要挑挑拣拣的,何况嫁人了。
黄春兰可是尽人皆知的干净立正人。
那时候人们穿的,基本上都是粗纺的棉布衣服。最高档的布料,不过是涤卡和的确良。
用这些布料缝制的衣服,穿在身上一经蹲坐,特别是合衣躺在炕上,一次就能压出褶子。
再看黄春兰和她的几个孩子,即使穿单位发的那种工作服,都是板板正正,洗的蓝中发白,让人一眼看去,就透着干净整洁。
田老蔫一年到头穿的,都是单位发的劳动服。
这种被称做更生布的面料非常厚,甭管什么人穿上,不出两天,膝盖和胳膊肘,肯定要鼓出一个大包。
他老婆吴玉芬活着时,能吃能喝,有一把子力气,每个月还能想着给田老蔫洗一次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