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眸底很沉,潭水一样,看你的时候,无形中带了几分重量感。
即使只是沉默的模样,也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抱歉这位先生。”程夕鹿一副诚挚的语气,本想正儿八经道完歉就走,谁料中二病突犯,离开前补充了句:“先生人好心善,感谢您不追究。”
女孩皎白小脸被围巾挡去大半,只露一双洁净明亮的眼睛。
她笑起来时,眸形弧度微弯,给人百分百真诚的错觉。
谁能想到,这般天真无害的小姑娘,能在个人权益受到侵犯时,义正严辞地同上司叫板。又能在严冬夜晚,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愿轻易上一辆陌生人的车。
后座车厢内,郁宗廷静静注视着她,没说话,单看神色,还算温和,但笑意不达眼底。
很快,车窗升上去。
大老板显然时间宝贵。
女孩清新的笑颜映在玻璃上,随着轿车行驶缓缓后退,郁宗廷收回视线,唇边似捻出抹漫不经心的余味,“她说我是好人。”
听到这句,前排司机和助理相视一眼。
老板的确够‘好’。
不然,为何无论港区还是内地,人人见了都得尊称他一声“郁生”。
豪车的驾驶静谧无声,车内更是安静,将白噪风雪严密地隔绝在外,只剩前方雨刷偶尔摆动,刮开挡风玻璃上冰晶消融后的水雾。
今天是东海港信集团执行董事第一天入主京市分部的日子。
早年郁生接管集团事务,一直忙于港区和海外开发,如今得空抽身,做出战略调整的第一步,就是将内地子业务核心重点投向华北区域。
东港医疗作为集团旗下第二大分支机构,历经二十余年,如今发展成拥有生物医药、医疗、研发、科技、云端大数据为一体的产业链商业帝国。
世人皆知,论起国内两大医疗巨头。
南有南熙,北有东港。
两足鼎立,原本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但由于近些年,集团内部风云诡谲,正处权力交替下的东港污腐成疾,各方旧势倚老卖老,养尊处优,中饱私囊不够,还妄图背靠盘根大树,将爪牙伸向总部未来看好的新兴研发领域。
大局落幕,老爷子终于坐不住,即刻以雷霆手段召回次子郁嵩,将华北这一利润大头交于长孙郁宗廷直接管辖。
转眼风向突变,龙头位置易主,树倒猴孙急,旧部元老没日没夜辗转难眠,而他们背后的那棵盘根大树,早已于几日前乘专机飞往纽约,被老爷子勒令常驻海外。
郁宗廷知道,他那位二叔向来‘淡泊名利’,临行前定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于是,底下弃子,注定成为最合格的替罪羊。
上午九点。
东港大厦一楼,诸位高层早早就候在大厅,惴惴不安地迎接集团新任话事人。
可足足等了近两小时,却仍旧不见太子爷半分人影。
原本秘书室来报,说郁生座驾于早晨七点出发,满打满算,从下榻之所驱车过来,一小时也足够了。
但当下,掌权者迟迟不现身,一群老古董面露焦虑,心里隐隐不安。
直到顶层董事办传来最新消息。
说迈巴赫Zeppelin原本在十分钟前就已驶入地下车库,熄火后,人却没下车,静停片刻,便又启动驶出了大厦。
有人问:“这是为何?”
秘书答:“迈巴赫在来的途中被刮花,郁生补漆去了。”
??
一众董事面面相觑。
车子补漆,用得着太子爷亲力亲为?
更何况,就算要补,为什么会先到大厦绕一圈,不觉得麻烦?
他们不知,郁宗廷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