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老晏啦?”周文君说着理了理衣裳坐在她旁边,用肩膀轻轻撞一下她,但梁简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一句。
瞧她神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老晏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她派人去皇甫地下陵那边查探过依旧没有消息。
“没有,想吃烤鱼了。”她只是低沉地哼道,接着看着水面发呆,方才水中聚着的鱼群四散开来,一下子就没了踪影。水面静悄悄地,只有竹筏划过留下的水纹,四周死寂,偶尔只听得有落叶落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谷里面任何声音都格外明显。
突然她眉头紧锁,低声说道,“有杀气,小心。”
她拔出腰间的软剑,周文君也从靴子里抽出峨眉刺。她们俩背靠背站在竹筏之上,十分警惕地看着周围,“你会水吗?”梁简低声问道。
“会。”周文君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道,她暗骂自己多事,早知道就应该在客栈里面好好待着,就不应该贪玩跑出来,她自责地喃喃道,“都怪我。”
“是敌人太狡猾了,不是这次也会有下次,”梁简一面安慰她一面十分防备地观察周围,“没事,这次给他机会把他引出来一次解决也好。”
“解决?只怕你们没有哪个能耐!”一个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听上去是个耄耋老人。那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但字字句句十分清晰,可见对手内力深厚。
“前辈突然来访,不知所为何事?”梁简紧握着剑,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朗声问道,“您贵为武林盟主总不见得要和我们这些小辈动手吧?”
这个岁数,这个功力,当今武林里只有一人——武林盟主徐清风。
“你这小丫头果然是聪敏的,”一个浮木从天而降落在她们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白发老人,他身姿轻盈,稳稳地站在那根比鞋大不了多少的浮木上。那老头看上去精神矍铄,鹤发童颜,一张脸看上去慈祥和蔼,除了那分眉宇间的戾气与这张脸显得格格不入,“寒鸦剑?你果然是他的后人?!”
梁简立即收回软剑,省的被这家伙抢过去。她不搭腔,只是行过礼便要走。
“晚辈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周文君撑起竹竿就要划走,徐清风眼神瞬间凌厉,微微冷笑,运功一掌将那竹筏打得散架。梁简马上拎起周文君站在一根竹竿上,她俩的轻功还算可以,在竹杆上十分稳当。
“徐前辈还真是不小心,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回去,告辞。”梁简挑起一根竹子握在手中,就要划走,徐清风却连装都不带装一下的,直接拔出剑来说道,“我也不多废话,交出傲霜剑法,留你全尸。”
“真是好生不要脸,你凭什么拿傲霜剑法?”周文君刚刚站稳就气得骂骂咧咧,“徐前辈你还真是为老不尊,居然为难我们这些小辈,简直卑鄙!”
还好出门之前留了个心眼,带来一些可以放信号的东西,刚刚趁竹筏散架乱糟糟的时候把信号放出去了,这会儿只要拖延一下时间就好了。只是,这家伙这要shā • rén的,她俩恐怕撑不到人来的时候了。
“前辈,你觉得我们会随身携带傲霜剑法?我都放在客栈里了。”梁简微微一笑,颇有些无语地说道,“不若你跟我们回去取?”
“不必那么麻烦,你不是会傲霜剑法吗,默写出来便是。”他想的倒是十分周到,甚至从怀里掏出纸笔墨砚,准备齐全,他真的我哭死。
“为了防止你胡乱写,还要请你的朋友过来。”说着他飞身而来就要捉周文君,梁简回身看看周文君,眼神示意她,她立马会意,跳入水中。
梁简转身立即拔剑而出,与他打了起来,徐清风的剑法虽然不比傲霜剑法,可他有好几十年的功力在身,加上梁简不过练剑几月,她现在自然是敌不过。况且在水面上不如再地面上好打,所以她很快就落了下风。
看着周文君应该是已经游到远处去了,她立马抬起身旁的两根竹竿用尽全力向徐清风扔去,而后纵身一跃跳入水中。她扎入水中,秋水还带些凉意,只是此时顾不得这么多了。
这个老不死的,年纪大了,腿脚应该不利索吧。她一边游着一边转头看看,就看到徐清风那张老脸变得凶神恶煞地,那双皱巴巴的手还要上来抓她,她立马拔出头上的簪子划破他的掌心。刚刚想划破自己的毒死他,又想起这是在河里,还是不要破坏环境,荼毒百姓了。
她拼了命地游泳,徐清风在后面紧追不舍,这老家伙上年纪了手脚居然还能如此灵活,还真是老当益壮。游着游着她越发没力气了,那老家伙倒是还很有力气的样子。水里也没有胜算,那就只能回到岸上了。她用尽剩下的力气这才拼命游回到岸上,衣服浸水之后变得很重,她好不容易才爬到岸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徐清风穷追不舍地跟了过来,他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大事。
徐清风定定站着,几乎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屑地看着梁简。
“大哥,我不跑了,跑不动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感觉刚刚游得太久了,小腿肚子好像有点转筋,她捂着腿肚子疼得龇牙咧嘴地,特地把表情做得十分夸张,试图降低对方的防备。
“不跑了?我还是不太放心啊。”徐清风说着,拔出手中的剑,指着梁简,“不如把你的筋脉废掉,这样你不就跑不掉了吗?!”
她心中一惊,死死地盯着那柄剑,支撑着坐起来,时刻准备躲闪,“若你废了我,我就是死也不给你写!”
二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一时间气氛十分凝重而安静,只听得见风吹树叶和河流暗涌的声音。梁简正头脑风暴怎么从这不要脸的老东西手下逃跑,而徐清风则是在思考如何让她心甘情愿地写出傲霜剑法。突然,徐清风闷哼一声,嘴角有鲜血沁出,滴在地上。梁简抬头一看,心中又惊又喜,有一柄剑刺穿他的胸口露出短短的剑锋。事不宜迟,梁简使出全身的力气站起来,用那剑锋划破指尖将毒血逼入徐清风的心脉。
徐清风大惊失色,他一掌拍开梁简,又将身后偷袭的那人击退,他愤恨地看了一眼二人,而后轻功一点立即遁逃。
梁简被方才那一掌打得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她支撑着站起来,眼冒金星。眯着眼看在那个身着墨绿衣袍的男子,这身形有些眼熟,“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啧啧,完了,这一掌还给你打瞎了?”那人调笑似的说道,而后摇摇头走过去扶着她。
梁简终于能看得清了,转头一看,十分惊喜,“老晏!你终于回来了!”
晏适扶着梁简默默给她把脉,确定没什么事之后松了一口气,多日来赶路眼中的疲惫在这一刻也都消散了,看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这几天武林大会如何如何,北辰家如何如何,皇甫又是如何。虽然这些他已经在密信上了解过来,但此刻听她讲也觉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周文君带着人匆匆赶来,她刚刚一逃脱就立马去找人,再回去时那边空无一人,连散落的竹筏都飘远了。她只能命人在附近搜查大半天,这才找到这边来。看到梁简平安无事,又看到晏适,她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了。
只是,三人都意识到了这短暂温馨之后即将来临的风雨,那个潜心武学,不问世事的武林盟主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