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冲武则天挤挤眼睛,又抢身上前,攥住她的手腕,示意见好就收,
“王后吕雉能面刺吾之过,吾心甚慰。望王后常秉此心,勿转移也。”
武则天掷鞭于地,心想,这就对了,这才是她想成为的吕雉。
后来,关于这惊天动地的三鞭,史官是如此记载的——
《吕周书·圣神曌皇帝本纪》有云,
“四年,上自楚归汉,三鞭高祖,以刺其过。高祖嘉其勇,善而从之,遂与子弟盟,赐葬,赐爵,赐田宅。军中皆呼万岁。”
***
在兵士们的山呼声中,刘季脸上似笑非笑,低声道,
“怎么样,我从善如流,给足你面子了吧?”
吕雉侧过头,盯着自己丈夫的脸,微微含笑,不动声色地说,
“你明明知道,我这么做,不是为着自己的面子。
与我同一批人质里,除了你父亲、你我的二位哥哥和我妹妹这些自家人外,还有许多股肱大将的亲眷。
就算自家人不计较,你也欠他们一个交待。”
“知道,知道,所以我才让你当众抽了三鞭子,足够他们消气的了,嘿嘿。”
刘季的语气轻松得不屑一顾,说到后来,竟自嘲般地笑了,
“我还以为,你发怒是因为我把咱家孩子踹下马车的事情。”
“哦,那件事吗,我不怪你。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这那么做的。”
吕雉简短地说,小心挣脱了刘季的手,走到被刚才的变故吓得失色的两个少年身边,轻轻揽住他俩的肩膀,一同向广武城走去。
刘季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觉得这位经年未见的夫人,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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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刘季的长子刘肥竟年满十七岁了,他个头不高,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圆脸,但于稚气之中,已显出了大人模样。
刘肥这几年从家乡来到军中,跟着父亲东征西讨,打过胜仗也吃过败绩,多少也懂些兵法韬略。
他一道走,一道低声对吕雉说,
“母亲方才于万军阵前,替父王收服人心,真有大将之风。”
刘肥与吕雉虽无血缘,但多年来承蒙她日夜劳作,照料一大家子的起居生活,他对这位性格刚毅的继母很是尊重和感激,有时还带着些敬畏。
“哦,你居然悟到这一层了?多亏这些年在军中的历练,咱们阿大长进了不少。”吕雉笑着说。
“是的,母亲,在丰邑老家时我还小,只能帮你做些农活,现在我习得了骑射,可以帮父王上阵杀敌。”
“什么意思啊,兄长?母亲鞭打父王,难道还打对了吗?”
年仅七岁的刘盈,还是一派天真,懵懵懂懂地问道。
“你已是太子,这些事情理应懂得。没事,等回到城中,晚上我慢慢讲给你听。”
刘肥低下头去,耐心地对刘盈说。
听到太子两字,吕雉眼波一闪,飞快地向刘肥面上瞄了一眼。
这是来自上一世刻骨入髓的记忆,是她毕生中每日都在进行的训练,她知道,人们对权力的欲望,即使藏得再好,也总会有露出破绽的蛛丝马迹。
可是刘肥面色如常,娃娃脸上波澜不惊。
历史上的刘肥身为刘季私出的长子,身份敏感又特殊,却始终是个与世无争的酒肉皇子。
或许,正因着他明哲保身的智慧,才为自己挣得了一个圆满的善终。
亦或许,他一直在等待,只是运气不好,没等来展露野心的时机而已。
“对了,母亲可知,这些年来,父王的身边多了好几位夫人?”
刘肥冷不丁问,打断了吕雉的思绪。
“哦,大概听说了一些。
你父亲身为汉王,纵使妻妾成群,也是正常的。”
吕雉似乎知道他想说些什么,语气平和。
刘肥垂下头,不与吕雉的目光交接,用力将脚边的一块小石子踢得很远,
“有一位来自定陶的戚夫人,很不简单。母亲日后见到她,自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