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振薇不是个多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站在赵学海身边笑得很勉强。
回去之后,她婆婆献宝似地拿出赵学海大哥给她的一百块:“振薇你看,你大哥他们啊,现在日子可是好过了,你们也不用再操那个心。”
不知道是不是计振薇的错觉,老太太那表情,就像是扬眉吐气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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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孟继平的成绩出来,依旧不怎么理想。孟芳起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发雷霆,然而失望肯定是难免。她不得不认真考虑起孟继平的前途问题,她问计庭尧:“是不是应该让他改学文科?”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已经考虑这件事已经很久,计庭尧以前就曾给过她类似的建议,不过此刻他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那儿半天都没动,孟芳起不得已又喊了他声:“庭尧?”
计庭尧这才如梦初醒般抬头:“啊,噢,再等等看,就算要调整,也得等到下学期。”
孟芳起低叹了口气,计庭尧见状,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像安抚幼童那样轻拍着她的肩膀。孟芳起不想在孟继平面前再表现出不好的情绪,但此刻房间里只有计庭尧一个人,她慢慢褪去伪装对计庭尧说:“你说他要是没出息的话,我怎么对得起我爸妈,何况我把他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要是她没有从棉纺厂辞职的话,孟继平实在考不上大学,她还能内退让给他。
“继平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也聪明,你不要太担心。”计庭尧劝她。
孟继平性格不像孟芳起和夏红缨,内向不爱说话,玩得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毛俊,从小到大还真没怎么让孟芳起操心,可这半年来,他成绩一天比一天差不说,还总闹出点不大不小的事。
“他就是爱憋着,什么事都不肯跟我说。”孟芳起拧眉道,忽然从他怀里坐起身,扭头问,“你说我去找小毛打听打听怎么样,他现在怎么个想法,是不是想学文,还有他上次那个日记,小毛应该知道点。”
没等计庭尧说话,她自己倒先否决了:“小毛跟继平玩在一起,就算真有点事肯定也不会告诉我。”
“别多想。”计庭尧只能这样说,他思考了几秒又对孟芳起讲,“你明天有什么打算?我有事要去趟向月公园……有个摄影大赛我想参加,和我朋友约了去向月公园拍……男的,就我那同事,之前我们拍的全家福,我不是去他那里洗的么,他有间暗房。”
他像是怕孟芳起误会,一股脑将话全说了,这样着急倒显得反常,跟做贼心虚似的。孟芳起笑他太紧张:“我又没有拘着你,你想去就去,不用跟我报备。我还要去店里,现在天开始热了,再不完工的话,人家可要着急。而且这两天假期,说不定还有客人上门。”
因为五一,明后天放两天假,计庭尧想约她出去,但也不好碍着她的财路。倒是现在他自己捉襟见肘,今天已经是四月的最后一天,他的工资还没有发。上次孟芳起给的二十块钱,他买书已花得七七八八。
“不要太辛苦,现在连休息日都没有,每天又那么晚才回来,身体怎么吃得消。”
孟芳起却来了精神,两眼亮晶地告诉他:“你不知道,我喜欢这份工作,每天忙碌着,就让我觉得安心,觉得日子有奔头。我就想啊,还是红缨的耳朵最重要,等治好……咱生个孩子,这日子就更完美。”
她仰头看他,脸微微泛红,计庭尧红着脸,低头瞧向眼里充满着真挚感情的女人,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孟芳起原先那点因担忧孟继平而生出的沮丧情绪仿佛一下没了。她精神振作起来,脸上重新写满朝气,她喜欢两人独处时的时光,即使就像这样说说话,也让她觉得放松,她又说:“对了,今天的报纸你看过没,就那篇《谈西装》,都预测今年北京流行的服装是西装呢。你看咱们这里,大街上穿西装的还没几个,像服装流行方面,肯定要比大城市晚个一两年,我要不也给你做一身?”
计庭尧摇头:“不用,你最近太忙,要是能闲下来就多休息休息。”
“也不是现在就做,你可别觉得穿西装就是崇洋媚外,这也不能跟‘资产阶级’划等号。”
计庭尧笑起来:“我没这么想,就是现在衣服够穿,而且这西装成本也不低,做了浪费钱。不过要我说,你还真该去大城市看看,看人家那边穿的什么衣服,毕竟杂志上的内容也有限。”
孟芳起怔了怔,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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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家几个人都起得早,孟继平要去学习,计庭尧和孟芳起也各有自己的事,夏红缨等全家人都出去了,才将书和稿纸装进包推着车到门外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