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我就坐在海富家的餐桌前。我的手机完全没有信号,身后有一只女鬼眼也不眨地盯着我。我倒是有心趴着眯一会儿,奈何实在没那个胆子。我只好依靠海富放在架子上的书捱时间。
海富家里书不少,我在他的架子上看见了《家庭急救》,也看见了《家常美食100例》。我随手抽了一本封皮发黄,上头什么标题也没有的本子出来——这是个破破烂烂的手抄本,作者是清末人士,上面记录的故事尽是一些战争期间发生的志怪怪谈。
这人虽然生活在清末民国,但应当不是新文化运动的拥趸。最起码他在写这本笔记杂谈的时候,还用的是古典的文言文。自从高考结束之后,我已经有许久没看过这种东西了,一时间头昏脑涨,不知不觉居然睡过去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且我转醒过来的时候,我的眼前并不是海富家那张硬邦邦的折叠桌,我也没有因为长时间的趴伏脖颈酸痛。
我盯着天花板反应了几秒,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了一张沙发床上。这种认知让我吓得一哆嗦——不是海燕把我挪到这里的吧?我一骨碌翻身起来,就看见不远处的阳台上,有个身影正撑在那里抽烟。
“海富?”我站起来往阳台走。
那人影听见我的动静,掐了手里的眼,他转过身来,果然是海富没错。只不过这小子现在看起来相当狼狈,他的左手打了石膏,被绷带缠在胸前、额头上也缠了纱布。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
“你醒了?”海富看见我走过来,舒了一口气,“我一回来就看见你趴在我家的桌子上,好像还被阴气迷晕了。把我吓了一大跳。你现在还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指了指他绑着石膏的手,“你是上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这两天给你打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
“我回了老家一趟。有些家务事需要处理。我的老家在深山沟里,信号不太好。”一说起这个,海富的表情变得有些郁闷,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是下山的时候发生的意外。”
之后他又详细地说了一下,大概就是疲劳驾驶导致的交通惨剧。他还给我看了一眼事故后他的车。说真的,他只断一只手都算是撞大运了。
说完了他的事之后,他又问我怎么到他家来睡觉来了。我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听了我的叙述,海富只是很淡定地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看见他的态度我暗暗叹气,我挺想问海富,对于海燕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但还没等话说出口,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是樊宇。
樊宇这小子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给我打了十来个电话。只不过昨天晚上我被女鬼困在朋友家,一点信号都没有,完美地错过了他的狂轰乱炸。
我把电话接起来,刚想张口跟他解释,结果就听见电话对面樊宇绝望地朝我喊,“祖宗诶!您可算是接电话了。您到底找见海大师没有啊?我们袁阳要不行了!”
我被他这一通电话吓了够呛,连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樊宇跟我说,昨天晚上袁阳忽然醒了,就跟梦游似的走出了家门,自己趴在他家院子里的一条长板凳上。明明没人打他,他却一直发出痛苦的嚎叫,无论谁都拽不起来他。直到今天早晨太阳见亮,袁阳才趴在板凳上昏迷过去。
海富在我旁边跟我比口型,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深吸一口气,对樊宇说,我也是刚联系上海富,你不要着急。我先跟他说一下事情的情况,如果有消息给你电话。
樊宇那边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大喜过望,迭声道着辛苦。我把电话掐掉。海富在我身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
我把樊宇给我的扇子找出来交给海富,又把樊宇找到我的过程和袁阳的遭遇一一说给他听。海富听了之后眉头微蹙。他摸了摸扇子,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是祸躲不过。”
“行吧张老板,人都这么着急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玩笑道:“今天本人是残疾人,麻烦张老板看在本人都已经残疾了,还把您从桌子挪到沙发的份上,劳烦您老送我一趟成么?”
——
我们之前出门办事,大都是坐海富的车,偶尔也打车坐公共交通。主要是因为海富认识路,我只需要跟在他身边当吉祥物就行。这次他出了意外负伤,我就把我的车子开了出来。我们两个向樊宇要了地址,一路往袁阳家驶去。
樊宇给我们的地址在一片高档别墅区里,这片别墅区开发的相当早。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我把这串地址输进手机导航的时候还在和海富感叹,说娱乐圈的明星可真挣钱,难怪那么多俊男美女就算抢破头也要往圈子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