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慈大仙捉妖记(4)
忽然到来的神秘少年是从山林里钻出来的。借着火光,慈弈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模样。
来人一身青灰色的道袍,身后背了把桃木剑,头上挽了个没什么特色的髻。可能是因为在山林里穿行久了,头发和衣裳都被沿途的枝桠刮得乱七八糟。他用手拨开枝叶,一脚跨出灌木丛,紧接着就和拎着刀的慈弈对上了眼睛。
看见慈弈拿着刀虎视眈眈地站在对面,这少年是不慌也不忙。他先是朝慈弈笑了一下。而只是这一笑,就把慈弈汗毛倒竖,不由得将手里的刀又捏紧了一些。
慈弈这边紧张地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而这少年却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紧接着,他伸手到怀里摸索了一阵,竟是从怀里掏出来两条虫子一样的生物!
慈弈一看对方掏出来的东西就差点急眼——这东西他熟悉啊!这不正是刚刚他放出去的那两条“祝”吗?
半年之前,为了抓到这两只“祝”,他和博敦,两个锦衣玉食向来“君子远庖厨”的大少爷在守在别人家灶前蹲了整整三天三夜,双双把脸熏成了包公。这才得以把这两只“祝”收入囊中。
可眼下,自己和好友辛辛苦苦收回来的妖,居然在别人手里打滚玩?!
慈弈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慈弈其人,有一个说不上好坏的毛病。此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可偏生情绪一来,其反应就会特别大。就譬如说当下,明明他还不知晓对面那神秘少年是善是恶、什么底细。可他的情绪上来了:他觉得自己含辛茹苦一载捉妖,妖没捉到几只,精力倒是大把大把地投进去了。可反观眼前这个小道士呢?自己和好友忙了三四天才抓到的“祝”,顷刻之间就被眼前的小道士给收买了。
一种“人生不值得”的情绪就此忽然缠上慈弈。此时,慈弈连刀都不想拿了,只想把身上带着的所有妖都扔了,回北京老家娶媳妇过正常日子去。
小道士看见慈弈把刀放下了,两三步走到慈弈面前。可慈弈现在是心灰意冷,并不想跟他搭话,便摆摆手,示意小道士走开。
小道士没动,他定定地盯着慈弈看了一会儿。就在慈弈被他盯的窝火,准备动手打人的时候,这小道士忽然大喝一声,抬手就把一张符贴到了慈弈的脑门上。
慈弈的火没发出来,因为符触及额头的一刹那,他只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四肢升起,最终聚集在了天灵盖上。
这种凉和早前碰见那个诡异小孩时的冷还不一样,它更像是三伏天那一口冰凉的井水,压下了心底下的无名邪火,给人一种通体舒爽的感觉。
慈弈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上地符,又歪头看了一眼撤到了一遍的小道士,心下了然了:他这是着了道了!
从今天早晨开始,自打离开黑水城。慈弈的心里就一直窝着一股无名的邪火。他也说不上这火具体是冲着谁的,总之心里很别扭。所以才会在大部队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之后同博敦说要再回蒿楼山上看看。但进了山之后,那种诡异的焦虑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甚了。
依据慈弈过往的经验来看,自己这是中了什么妖邪的诡计,被迷了心窍了。
幸好小道士给他贴的符箓驱散了一直以来影响着他的邪念。慈弈只要一想这事就感到一阵一阵的后怕——如果像方才那样,自己被这种邪念影响失去了战斗力。而来者又不是小道士,是之前那个诡异的没脸小孩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那现在的自己,恐怕早就像高猎户一样一命呜呼了。
是这小道士救了自己,这点慈弈倒是拎得很清。他立刻对一旁站着的小道士躬身行了个大礼。小道士脸上的申请倒是很淡定,他没躲也去扶慈弈——这是救命之恩,小道士是受得这一拜的。
危机不再,小道士和慈弈两个人沿着慈弈生起来的火堆坐了下来。小道士把手里那两只“祝”还给了慈弈,这才向慈弈介绍起了自己。
————
“这个道士就是我的师兄。”慈弈忽然打断了海富的讲述,我被他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吸引了注意,转过视线去看他。
我们刚进屋的时候,床头柜上有一只个头不小的塑料盆。盆里有半盆清水,水里面泡着的就是我们从委托人家带回来的棚瓦匠产的膜。此前慈弈一直在做一项工作,就是把盆里的膜敷到床上那具女尸的身体上,故而没空理我们。现在他手上的活忙完了,自然也就有空招呼我们了。
慈弈捂着胸口,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对我们说:“那天在蒿楼山上师兄找到我之后,我们在蒿楼山上坐了一整晚。那一晚上……妈的,老子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鬼!也幸亏那时候师兄在我身边,否则老子铁定就折在那天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