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了抓头发,用疑惑的表情看着慈弈。
“你别那么看我。”慈弈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天……很诡异。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愿意掺乎和山有关的事情的原因。现在黑水的人普遍都觉得山和外面那些鬼一样,是他们可以操控的东西。但我有那段经历……整座山都在引你往前走。不管你怎么走,目的地都是它想让你去的那个地方。那东西太可怕了。”
“我到了地方,看见一具躺在树荫下的女尸……我本来,没打算救她的。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救她太耽误我找师兄了。这就是我不如师兄的地方,我没那个慈心。”
“当时我也不知道那是师兄,但是山已经把我困在那里了。我看见女尸身上带着的各种方术用具,知道这肯定是个折在这里的同行。我的心咯噔一下,满心都是我不会也折在这里了吧?”
“我转头要走,但是……山说话了。”
“山说话了?”海富忽然插进来,自打慈弈开始讲故事之后他就变得话很少。
“我没跟你说过这个事吗?”慈弈显得有点惊讶。
海富摇了摇头。
“好吧。没说过就没说过吧!我这两年记性也有点不太好,过两天上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是不是要老年痴呆了……”慈弈继续道,“其实,也不算是说话。就是山里忽然响起来了我当年承诺给师兄的那句话——我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他。”
“我……我也是有点上头了。我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山谷大喊,我说老子来就是来救他的。要是救不下来就是来报仇的,用不着你提醒。你丫的躲躲藏藏的在背后算计你老子?是不是你把他怎么着了?你有本事你出来,到处使暗绊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现在想起来也真可笑,那玩意是男的是女的还是人妖都不一定呢。我就让它当英雄好汉了。”慈弈苦笑一声,“我以为它会被激怒,放出来一大堆怪物咬我。结果……好吧,它好像确实是放了个怪物出来咬我。”
“女尸诈尸了?”海富用疑问的语气问,可我看的表情,他好像很笃定这件事。
“是啊,我背后一声大吼。”慈弈指了指身后的床,“比今天可厉害多了。”
“那你最后是怎么认出来是他的?”海富问。
“他自己说的。”慈弈道,“我……我差点被他打死。他把我摁在树上,指甲都已经划破我前胸的皮肤了。但是山里好像忽然一声巨响,他就清醒了。我这些年脸都没什么变化,他就认出我来了。”
“我刚听他说这事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因为二百年前我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忽然就变成女人了?我以为是什么鬼东西在使诈骗我。”
“他告诉我,他现在这个身体不是他的。是他妻子的。”
“自那天以后,我回家准备上山拜师。师兄和他师父本就是为了研究山才到黑水来的。山的情况很复杂,他们两个就留在了黑水。一边处理山带来的问题,一边修行。在这里,他遇见了一个叫严秋的姑娘。那姑娘家是本地的玄学世家,也在对山的研究方面颇有建树。两个人志趣相投,很快就结了婚。”
“我能感觉到,师兄可能真的很爱那个女人,他的妻子应该也很爱他。因为他跟我讲他这些年遇到的事情,每每讲到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事时,他的话总是最多的……后来,他们一起上山的时候出了意外——我也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意外。严秋死了,师醒过来,发现自己进入了严秋的身体。那段经历他不肯详说,之后的事,他更是闭口不提。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我只能……尽力去帮他。”
第69章夜航船(1)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我只能……尽力去帮他。”
慈弈脸上带着疲惫的表情,他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女尸,伸手又给她拉了拉被子。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拍拍慈弈的肩膀。以期自己的动作能给他一些宽慰。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海富问慈弈。
“师兄魂魄目前就在这具尸体上,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近几个月,我发现师兄身上的阴气已经开始流失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证肢体内阴气的稳定,否则这壳子没几天就要臭了。”慈弈叹了口气,“好在今天带回来那只沾了阴气的棚瓦匠帮了我大忙——我把它的膜敷到师兄的肢体表面,多少能阻隔阴气的流散。”
海富“唔”了一声:“光靠这个,治标不治本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慈弈苦笑一声,“他都成僵尸了,僵尸都会面临这个问题,压根也治不了本。况且,只光靠这一只棚瓦匠产的膜,顶多能撑个三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