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挣扎,像个笑话。
那些扭成结拧成团的痛苦,淤塞在他胸口多年,却在此时倏然放松。并没有立刻消失,但松垮垮地露出了线头,可以条分缕析慢慢去除,不再纠缠无解。
小黄鸭属于过去。此刻,他怀里的小黄人在对他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人。
过往所有的清洗,被这句话清洗了。
他蓦然升起一丝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留下艾少尘。
“那天……三年前那天……”他抱紧了艾少尘。
他没有说出是哪天,但是艾少尘福至心灵地明白了,是他们分开的那天——艾少尘怀揣着对“下一次”的期待,得到了一张支票,得到了1312。
“那天的前一天,我妈去世了。”毕定白声音干涩。
艾少尘回忆起那天他憔悴的脸,原来如此。
屋里沉默下来,两个人只是静静地抱着。
良久,艾少尘眼睛看向前方昏暗冥蒙的空间,启唇问身后的人:“那之前的一次,你说下一次要跟我说什么。那天,如果没出事,你原本要对我说什么?”
毕定白回忆了一下,闷笑一声:“其实我没想好,就只是,想要更进一步,又想不清楚怎么个更进一步法,所以我以为,下一次我应该就能想清楚了。可能是抱一抱,也可能是从手活改成kǒu • huó吧……”
那段时间,毕定白的情绪越来越好。他原本就年轻的心日渐飞扬,总想要更好的未来,即使还不知道更好的未来是什么样。然后这样的飞扬,就在他妈自杀那天嘎然而止。
女人用生命最后一次迫使孩子来到了医院。
淤积了二十多年对她男人的怨恨,被她决绝地点爆。
承受者,只有她的孩子。
毕定白被消毒水味裹挟着,在医院里一言不发地送走了他妈。半年来眼神里跳动过的那点儿活气,也被送走了。
艾少尘三年的疑问终于解开,答案有点意外,仔细想想,又非常合理。他也跟着闷笑了一声。
毕定白听着他的笑,有些怅惘:“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时候没有让你离开,会是什么样。”
艾少尘倏地翻身面向他。这次毕定白没有压住,只静静地看着怀中人的眼睛。
“做了错误决定,还想挽回,哪儿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儿!”艾少尘语气清冷地说。
毕定白错愕地不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