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田书宜发出均匀微小的呼噜声,裴峙突然问了句:“睡着了吗?”
梁又橙:“还没,怎么了?”
那边停顿了几秒。
而后,男人开始念起英文。
是一首诗,短句、压的是古英文的韵,他声音很轻很轻,温柔得像是落雪。
梁又橙躺在床上说:“裴峙,我发现你读英文的时候,要温柔好多。人类切换语言的时候,真的也会切换语气吗?”
望夏处在多雨南方,方言的腔调婉转妩媚。以前梁又橙朝着父亲撒娇的时候,总是用望夏话,父亲招架不住,总是一边叫她嗲囡囡一边同意她的几乎所有要求。
但裴峙只说:“对我来说,不是。”
梁又橙:“那是?”
“因为现在,这诗是只读给你一个人听的。”
“……”
裴峙随后又照常继续念诗,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但梁又橙却再也无法入眠。她脸上泛了红,脑中突然又涌起无数记忆碎片,那碎片可以是暧昧梦幻的粉红,也可以忧郁浓郁的深蓝。
他们的过往便如碎片这般混乱弥散。
碎片如拼图,拼到最后一片时,是黑白色块的悲剧结尾。‘
梁又橙不喜欢悲剧故事。
但此刻,她盯着田书宜家的暖黄色天花板,耳边是裴峙的声音。
他在给她读博尔赫斯书里的句子——
“会几乎失去所有视觉,不过还是能看出黄色、光线和漆黑。别担心,渐进式的失明并非悲剧,那就像是缓缓而至的夏季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