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刺史捋着胡子点头,问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赏钱从何而来?”
他没陛下那么财大气粗,做不出自掏腰包的事情,况且今年出了钱,明年、后年估计也赖不脱,白白出去一笔冤枉钱。
长史道:“不若同其他商议一番,凑一凑,末了还能向陛下请功。”
青州刺史颔首,让长史去将其他人叫来商议此事。
上官要求捐款,焉能不从,多少都要意思一点,不求能得什么好处,只望别得罪人,安安稳稳地坐稳自己的职位。
青州学子都被叫去官衙,突击检查课业,并宣布了奖学金的事情,表现特别优异的有被刺史举荐的机会。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引起一片哗然。
青州刺史怕不够吸引人,左思右想,特地去请各大家到官衙帮忙讲几堂课,左相刘绪的堂兄刘宗贤在青州很有名望,才学比肩真正的大儒刘绪之父。
刘宗贤听完刺史来意,当即就爽快地答应下来,发出响亮的笑声缓解刺史的紧张,他清闲地煮着茶,“刺史有心了,我也想看看后辈的资质如何。”
有了刘宗贤坐镇,刺史去请其他人时就轻松许多,听到刘宗贤的名字,还有不少人主动来找刺史,这架势一出来,刺史就知道稳了。
果不其然,本来不少人对官衙的突击检查颇有微词,待展露了刘宗贤的名字,士子们两眼放光,狂热不堪,心思立即回转。
青州搞起春闱冲刺班,学习氛围浓重,其他地方的官员一看不能落后,立马敲锣打鼓,也跟着学起来,有名人的请名人,没名人的去外地抢,论政之声湮灭。
虽然民间没有了议论之语,但此举终归治标不治本,春闱过后,那些士子又闲下来,多半又会故态复萌,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刘绪在看国子监博士对各宗室公子的初步评判,其中颇有潜质的比较多,但天资最好的是永王世子,过目不忘,所学能够迅速倒背如流,就是脾性温吞,木讷寡言。
而资质最差的无疑是青王之子徐敛,不尊师长,贪图享乐,上课便睡,下课四处捣乱,今日偷鸡,明日摸狗,还在半夜溜进博士家里,趁人熟睡,剪了博士的胡子。
徐敛听闻春祭上有一机关木车,拨动机关,木车自己就能动,深感神奇,连课也不听,跑出去与工匠为伍,整日研究那木车去了。
“朽木不可雕也!”刘绪快速翻过,眼不见心不烦。
吏部郎中垂头丧气地走进来,哭诉道:“相公,合该管管那些受诏士子,鸡蛋里挑骨头,烦不胜烦。”
虽然赵应中病后回来收敛了许多,但那群人就如苍蝇一般,碍不着什么事,就是恶心人。
“你该找陛下说去,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选好要培养的好苗子,刘绪心态平和,只要不是天崩地裂,他都能够泰然处之了。
吏部郎中看刘绪威信大不如前,不由感到一阵悲凉,“就没什么法子能将那些人赶走吗?”
刘绪道:“法子多的是,就看你能不能说服陛下。”
“下官是有一念头,朝中官员多要在地方任职满期才能回来,这些士子年纪轻,资历浅,不若调动下去,要烦也是州县官吏烦恼,等他们在外面碰够钉子,磨圆棱角,学会如何做官,再回朝廷就好了。”
“你这个法子不错,可以同陛下讲一讲。”刘绪抬眼,露出赞赏的目光,知晓吏部郎中这番话,是想让他打头阵,可惜刘绪现在没那个心力,只道:“我在陛下面前惹了不快,恐不会听我谏言,你若上书,陛下或许还会打开折子看上一眼,考虑考虑。”
一缕风钻进嘴里,吏部郎中牙齿微凉,刘绪帮不上忙,他的低眉缓缓扬起,鼻孔里喷出无奈的气息,“谢相公指点。”
道完话,郎中自寻他路去。
吏部郎中回去,遇上过来巡视的赵应中,他沉住气,面无表情地走过。
赵应中拱手,以示恭敬,行过一礼,他在吏部随意转了一圈就离开。
等人一走,室内官员立马聚拢,窃窃私语,小声道:“上回弹劾我案头摆公文,渣斗里有茶渣,今日不知道又挑中了何处……”
桌面不能放书册公文,渣斗也要干干净净,不能盛放东西,简直逼疯人。
如果要选出朝中最讨厌的官员,从前是孙卓,但到现在,赵应中比孙卓更甚,见上一面,胸口都犯恶心。
吏部郎中回来讲述刘相反应,室内众官失望叹息,吏部郎中提议:“不如再寻几人,向陛下联名上书?”
不过这风险就要自己承担了。
“上书就上书,我再不能忍受这样的日子,陛下要罚也好,赶紧将我贬离帝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