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虎头座雕上的琴韵居高临下,将方兴和苏瑾之间若即若离的亲近看在眼中,又看到方兴驱离尘埃时脸上闪现的那抹温柔。心里忽然一颤,怔怔道:“那个神情真的好温柔,这……这就是男人的感情流露吗?以前我一直觉得小姐不值得,可是现在我才觉得似乎小姐要等的人终于等到了。”不知不觉,眼角竟流出一滴泪水。不为别的,只是为自家小姐感动高兴而流。
女人之间是有通性的,荷香的脸颊上也是亮莹莹,“呜呜,我也看见了。那样子好温柔,就像是书上写的那样子——好感动人啊!呜呜,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终于找到了,真为小姐高兴。”说着说着竟也是有些泪眼迷蒙了。
张伯浩白了这两个已经迷糊的丫头一眼,唯有他这样久经考验的老人家,才会在这一段稚嫩却真诚鲜活的感情面前保持着稳重的样子——即便他的心里也是心潮起伏,为那一对璧人而感到高兴。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犯傻了,正事要紧。赶快接回姑娘,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张伯浩点醒了两妮子一句,便一马当前的跳下虎头座雕,与方兴寒暄、叙话。
方兴不失礼仪的和张伯浩说着话,可是他面前的老人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少年郎的心思始终是寄在一旁女子的身上。而那个女子,虽然在荷香琴韵的帮衬下,一板一眼的坐上了虎头座雕背部的宽椅,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也是神不守舍,似乎神游天外,不在此身当中。唯有一双明眸始终含笑而望斜下方的那个方家三郎。
张伯浩既是好奇,又是诧异,不禁腹诽道:“这两个人到底都说什么做什么,怎么只是经历了这么一段时间,感情就一下子变得如此之好了?难道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被心里的这个推断吓了一大跳,他赶忙去打量女子。仔细辨认一番后,方才送了一大口气。“还好,还好……”
虽然这个恐怖的猜想已经被排除在外,但是张伯浩依旧不明白——这段时间里,这对男女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且不说这位将苏瑾视做女孙看待的宗师,心里困惑不解,便是从小与苏瑾要好、亲近无隙的两个贴身女婢心里也是大呼小叫,完全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家小姐的身上。就像是有一道拥有无上法力的神通改变了自家小姐的心智,让她顿时倾心于面前的那个男子——若不然,一切都说不通呀!
方兴前世有句古话,大概意思就是说:‘鱼不知人的乐趣,人也不知道水中游鱼的快乐。’苏瑾和方兴相处时的惬意与快乐,又岂是外人能知晓的?
有外人在,有些话只属于他们两个人可以交流的范畴,不便说。但是不说也无事,仅是眼神相触,两人就能知晓彼此的心意流动了。因此,方兴微笑不语,默默送苏瑾上了虎头座雕,而苏瑾亦如此坐在椅中与他相视,默默无言。
这番情思的牵连,让同在虎头座雕上的两个年轻好动的妮子再也不敢高声言语,生怕破坏了充盈在两人之间的奇异氛围。她们虽然不怕责骂,但却自觉得那种奇怪的氛围若是坏掉了,当真是可惜。
最后,还是驭使虎头座雕的张伯浩,看不下去了。轻喝一声,驭使虎头座雕腾空而起,对方兴扬手告别,“方家三郎,就此别过。你前途远大,在血海炎狱一役中要多加保重,不可妄战浪战,要多为自己、也为他人着想。”说到着他的目光偏向苏瑾的方向,显然有所指。
方兴闻声知雅意,拱拱手,“多谢张老告诫。”嘴上如此说,眸光却始终与对面那双明眸交触在一起,一刻也不愿松开。
寒山一晤终需别,一段短暂但却心动之旅就此便要终结。
此番别过之后,大战将起,狼烟肆燃,妖魔横行,东平之地处风口浪尖,以方兴之能亦不知身将在何处,而伊人又会身在何处。
风雨之中,危机重重,唯有情意相牵。
告别之时,默默无声,唯有眸光传神。
虎头座雕展翅腾空,乱风呼卷,落叶残花飞天,扬扬散落一地,又落在衣裳发梢之上。
方兴目送苏瑾离去,凝神细望明眸消失处,愣了良久,终究长叹一声,席地而坐,一朝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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