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孟鹤眠捡起地上的筷子,轻轻放到桌子上。
她转头,温舒窈正傻不愣登地盯着自己,眼眸失焦,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
孟鹤眠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温舒窈才如梦初醒般地一激灵,匆匆去厨房拿新的筷子。
她没回答孟鹤眠的问题,感觉刨饭时都在走神。
吃完饭惯例是孟鹤眠洗碗,她刚把碗筷收好,门外的温舒窈就开始套外衣。
“我有事情要出门,晚上不用给我留灯。”
孟鹤眠盯住她:“去哪儿?”
这是她头一次过问温舒窈的私事。
温舒窈整个人都绷紧了,小小声道:“袖姐约我出去吃夜宵。”
“哦,”孟鹤眠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继续低头洗碗:“早点回来。”
温舒窈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换好鞋一溜烟地跑出门,连声招呼都没打。
今晚月色寡淡,小城路灯昏黄,趋光的蚊虫在底下毫无章法地乱飞,看不出什么朦胧如幻的美感。
温舒窈拢紧外套,敲响了猫咖的后门。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涂山袖披着水红色披肩,懒洋洋地打哈欠。
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半阖那双狐狸眼将温舒窈迎进来。
“什么事?”
话虽这么说,可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似乎对温舒窈的到来早有预料。
温舒窈找了个小板凳规矩地坐下,可怜巴巴地开口:“袖姐,昨天你帮我把脉——”
没等说完,涂山袖便执起她纤细的手腕,面色凝重道:“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是喜脉无误。”
哪怕早有预料,温舒窈也略微睁大了眼睛。
这种事情不说还好,一说她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对劲。
涂山袖随即扼腕叹息,满脸悲痛:“然你子女星多逢空亡,此女与你有缘无分,终究留不住,不如早做打算。”
温舒窈被唬得一愣一愣:“什么打算?”
涂山袖噗嗤一笑,相当怜爱地揉了揉温舒窈的头,如同看一只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跳入狼窝的傻兔子。
她微笑道:“当然是去找孟鹤眠负责。”
温舒窈思绪已经神游天外:“啊……”
这呆呆的回答彻底激怒了涂山袖,后者猛地拍桌,连披肩滑落在地都不顾。
“啊?啊什么啊?我当初和你说了多少遍,最重要的是过雷劫!”
她气得咬牙切齿:“我辛辛苦苦开坛卜卦、篡改人类记忆,不是让你去吃亏的。我们江楼的妖怪怎么能在人类头上吃亏?!”
她把温舒窈拉起来,推搡到门口。
“你给我回去找孟鹤眠要补偿,不然别来见我。”
温舒窈皱起眉,很不赞同涂山袖的说法:“其实是我太贪心,不能全怪她。”
她沉迷享受,没有听涂山袖的话及时止损。
而孟鹤眠一直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运气不好。这种事情,怎么才几次就碰上了呢?
涂山袖顿时垮下脸轻斥:“一点出息都没有!”
大门随后砰的一声在温舒窈面前关上,又快又狠,到处都透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温舒窈在原地满脸懵逼地罚站,她总是对突发事件麻爪,不知道还要不要去敲。
身后的门又刷的一下拉开。
“慢着。”
温舒窈手忙脚乱地接住门缝里丢出来的一包东西。
涂山袖的叮嘱遥遥传来:“这是你要的补药,我重新改良过。一日一次,千万叮嘱孟鹤眠按时服用,否则效果就不好了。”
狐狸性子反复无常,变脸比翻书还快,温舒窈没去细究,乖巧鞠躬道谢。
她把药包揣在胸前,自己的事暂且抛在身后,想的都是怎么让孟鹤眠按时喝药。
家里有个又弱又不顾惜自己身体的人类,实在是让兔操心。
温舒窈匆忙回家,花园里浓重的夜露沾湿了鞋,她看得分明。
近处有一盏暖黄色的庭灯亮着,而不远处的房子里透着光。
孟鹤眠还是给她留了灯。
温舒窈放轻动作换衣服、洗漱,垫着脚路过孟鹤眠的房间。
房门紧闭,里面的人应该是早已睡下了。
她怔怔地想,如果孟鹤眠知道她是个“怪人”,大概会防备她、以至于悄无声息地疏远她吧。
“晚安。”
温舒窈失落地在门前站了会儿,声音低不可闻。
*
暮春尚未结束,夏日便悄无声息的入侵了。气温开始持续走高,紫藤的花期寥寥无几。
孟鹤眠第二天无所事事,就躺在紫藤树下翻了一整天的笔记。
她外婆有记东西的习惯,厚厚的一本册子里除却点心配方,还有家常菜谱和养生药方。
就是没有那份只有万奶奶吃过的、特殊的藤花饼材料。
孟鹤眠百思不得其解,外婆到底是怎么做到让馅料里没有橘子,却自带橘香的?这种香气又来源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