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友,我来喂吧。]孟沉霜主动道。
他觉得谢邙罪不至此。
但也不能埋怨莫惊春,毕竟瞽医圣手会掰开病人的嘴往里面塞丹药就不错了,哪还能强求他瞎着一双眼睛喂药呢?
“哦,好。”莫惊春乖巧应答。
“小柴胡,来个除尘咒,”孟沉霜先去拿药罐子,重新把药碗装满。
纸人已经帮忙清理干净在谢邙脸上横流的药液,眼见着谢邙额头上的青筋就消下去了。
回到谢邙身边坐下时,孟沉霜低声笑道,“谢大公主怎么睡梦里都这么娇气。”
谢邙隐在衣袖里看不见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挠了一下床板。
平躺着喂液体容易让病人呛到,孟沉霜在医院住了许多年,病情严重时用上过胃食管和鼻饲管,对吃药这事不比拿剑陌生。
眼下没有升降床板,孟沉霜先将谢邙上半身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可不知怎么的,谢邙的脑袋一个劲往旁边偏,总是压上孟沉霜的肩膀或者手臂,就是不摆正。
孟沉霜一皱眉,强行反手捏住谢邙的脸,将他的脑袋固定住,让他的后脑勺靠在自己胸前。
谢邙的头还要偏,和孟沉霜手上的力量较着劲,一下子压重了,孟沉霜抽气斥道:“嘶……莫乱动,乖点。”
现在他和谢邙难兄难弟,都伤着呢。
孟沉霜强行镇压,把谢邙的脑袋掰到他想要的位置,这回谢邙不动了,孟沉霜终于能捏着谢邙的脸颊让他张开嘴,方便喂药。
一番折腾以后,碗里的药已经变温,孟沉霜给谢邙一勺一勺喂下去,到后面谢邙似乎有点咽不动了,孟沉霜叹了一声换了换角度:“要是喂不下去,我就往你胃里插根管子把药送进去。”
身前人忽然呛了一下,孟沉霜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发现换个角度以后,药又能喂了。
莫惊春和纸人规矩乖巧地坐在窗边等待,夜色静寂,房中只听得见烛芯爆裂时的噼啪。
孟沉霜看着谢邙沉睡时敛去压抑的面容,似乎因为苦药入口显得难受,他叹着气低声自言自语:“谁喜欢吃药呢?但人病了,总归是要吃药的,只要能治好病,再苦再腥的药也是该吃的,吃了药都治不好的病才叫人难过,疑惑这病是不是该继续治下去。
“所以,没有人喜欢吃药,只是有些人不喜欢的是药的苦,有些人不喜欢的是药的无用……哦,或许朝莱喜欢吃药吧,看他天天从静之手里接过药碗,喝得可开心了……”
孟沉霜絮絮叨叨,话语里的逻辑都有些颠三倒四,但所幸,没人听得见,等天亮了,他自己也要忘了这些没有意义的念叨。
夜色深深,玉台露白,那只掩在大红广袖中的手,轻轻牵住了孟沉霜散落的衣摆。
喂干净药,孟沉霜把谢邙这一大坨人放回床上躺好,活动活动自己被重量压得酸痛的肩,拍拍莫惊春,叫他回去休息,房中只留了孟沉霜和小柴胡一人一纸。
孟沉霜对着棋盘守了一夜,雄鸡唱晓时,莫惊春又来了。
其实对于修仙者来说,睡眠不是必须,一夜不合眼不是个问题,只是莫惊春被孟沉霜强行推回房间,不得不应下前辈的要求,时间一到,他又早早来了。
谢邙还没醒,但伤情问题不大,孟沉霜便出了门,在街边找了家店吃了包子和豆浆,又往昨夜那家成衣铺子走。
到达时,昨晚看店的伙计已经要下工交班了,见到孟沉霜,喜笑颜开迎过来问:“仙爷,昨夜买的衣服可上身了?可好看?”
“好看。”孟沉霜笑道,“不然我大早上的来什么,自然是趁人没起床,再挑几件。”
伙计看着孟沉霜在朝阳下略显苍白的面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仙爷艳福不浅,这回想要什么样的?”
孟沉霜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随口答道:“家妻貌美,自然欢喜。不过他总是穿得沉闷,这回想挑几件颜色别致的。”
“好嘞,仙爷看这边,新进的绫罗绸缎,衣裳已经裁好,秋香绿、松石蓝、酡颜红、栀子黄……”
伙计一通报名,听得孟沉霜云里雾里,最后干脆合掌一拍:“都要了。”
昨日谢邙见他囊中羞涩,又想品评酒楼中各色美食,便给了他一大袋灵石,反正现在是给谢邙买衣服,花他的钱也没什么问题。
“这就给您包起来!”
孟沉霜报了尺寸,伙计便三下五除二地挑来衣服,又用一块上好的鸭蛋青色丝绸把东西全包了起来双手递给孟沉霜,把这位大客户送到门口:“您慢走,望再赏光~”
孟沉霜往回走时,街边摊贩们接连出摊了,他路过一条巷子,里边尽是些书摊,摊主人争相吆喝着:“天魔族魔王与妖族九尾狐的生死绝恋,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无涯仙尊九劈幽冥,引渡劫天雷击破幽冥寻回道侣,二人再续前缘!”
“倚泉宗住持爱上合欢宗少主,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