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光今日心情似是极为不错,说话总是带着笑意:“仙儿这是在做什么呢?”对着的却是章婕妤。洛微言温文道:“哪有这样的道理?金嫔苦心准备着,倒叫嫔妾一语道破天机?”
她只是含笑,不肯说透。妃嫔们见了,不由对她多增好感。
他们自管柔声细语,越荷却仍是皱了眉头听楚怀兰道明经过:
“你是说,来询问你的是章婕妤的宫女?且她来寻你时,除我之外的才艺都已记下?”
她这么一说,楚怀兰也发现了不对:“章婕妤住在永信宫,若她的宫女从近到远地传话,最后一个知道的应该是宁嫔!可她来寻我的时候,除了你,连宁嫔的才艺也已录好了,那宫女还笑着和我讲了一遍呢。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望向那青色罗裳的女子,见她微含笑意、品貌端庄,忽有心惊肉跳之感。
越荷喃喃道:“不对,章婕妤乃圆融之人……总共才这么几个人,肯定会避免才艺重复。快,阿椒!”她语气骤然急促起来,“你还记得那宫女和你说的话吗?其他人都定了些什么?”此次小宴是双人一席,时间紧迫,她只能相信楚怀兰的记忆。
楚怀兰也忙是小声地回答。她乃粗疏之人,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现下努力要回忆起来帮到越荷,纵是秋日也急得额上生汗不断。紧紧握住越荷的双手迅速流失着热度,如同置身冰窖。
“别急,阿椒。”越荷低声宽慰于她,“最多丢些颜面使圣上不悦,不至伤筋动骨的。纵是不能全数记起,也不打紧的。”
楚怀兰急道:“可是——可是后宫里头,圣宠不是大事么?堂姐是这般与我说的呀。”
越荷默然。的确,纵然楚怀兰如何鄙夷献艺,也无法改变什么。后宫里头,所有的规矩不过为了那一人的喜怒哀乐。面上冠冕堂皇,私底下却为争宠百计尽出……
温婉守礼如章婕妤,亦安排了妃嫔献艺。而自己,也不过仗着一分熟悉罢了。
但现在实在不是想这些的场合,越荷思绪很快拉了回来,皱了眉头苦思不止。忽地,却听见江承光大笑起来。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可见是满意至极,已不能掩藏。江承光望向金仙儿柔美秀丽的身影,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没想到朕的嫔妃中还有此等藏龙卧虎之人!竟是失传已久的双面绣!”
众人皆是望去,只见那绣棚已被江承光执在手中。金仙儿正立在席前,洁白细腻的脖颈含成柔美的弧度。她微微仰着头,面上沉静美好的笑缓缓绽开。
江承光满脸都是嘉许的笑意,含笑与她对视着,仙儿丽色面容泛起淡淡红晕,柔婉而欢愉。
她的才艺已完成了。
玉河最是性急,早嚷起来:“圣上只自霸着看,也不给臣妾等观赏一二?”江承光这才笑着命赵忠福将那双面绣递与正替玉河告罪的琼华,命给妃嫔们传看,目光却始终未离开仙儿的身影。
但见仙儿着鹅黄杏花琵琶襟,下笼青碧罗裙,雪肤生光,乌鬓扶珠。面上虽因谦逊而微笑,背脊却自有骄傲,一双眼眸盈然喜悦。江承光见她如此情状,不由微微出神。
想起她选秀时遭人陷害,亦是不肯认输,连夜赶制一条金龙腰带献上,金嫔,实是个外柔内刚的可敬性子。
而妃嫔们已瞧起那双面绣的惊世之作来。
那绣品捧上来时不过是半成品的样子。彼时正面还可见菊花的大略模样,背面却只是密密的针脚。金仙儿刺绣之时又不曾翻转,故而直到她将刺绣呈上,竟无人料到背后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