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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阁是鲜少焚香的。
越荷素来不爱豪奢精靡,也闻不惯香气熏熏。然而今日她却由着姚黄张罗,久违地点起了香料。意在祈福去晦。
皇帝亲赐的千步香乃是南郡的贡品。传闻其香气远播千里,可直上苍穹,薰人肌骨,不生百病。此时闻来,只觉一股淡淡的杜若香气,缥缈而幽雅。
桑葚跪于地上,目光低垂,只看着理芳媛软底珍珠绣鞋上的云纹。
她眼睛早就哭红,却一句话都不肯分辩。已是跪了两三刻钟。
越荷慢慢用完了一碗荷叶膳粥。香气熏得她有些头晕,晦气未除,反碍了些胃口。现今连清淡的荷叶粥都难以下咽,索性总算吃完了。越荷看向桑葚的圆脸,沉声道:
“事已至此,你还不肯把话与我说清楚么?”
桑葚一怔,泪珠子就一串串地掉了下来。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躲闪着目光,哽咽道:“是奴婢连累主子了。”
越荷见她哭得伤心,叹一口气,亲手递了帕子过去。待她擦干净了脸方才问道:“桑葚,你又怎么会想起,要给我去领玫瑰花粉?”
桑葚低垂了脑袋:“奴婢……奴婢也不晓得的。奴婢只是听容医女,说几种花粉调在一起更加滋阴,就、就想着让主子补补气血。奴婢就去领回来了……”
“桑葚!”越荷的语气严厉了些,“可你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你既领了却又为何不同我说?”心中却暗暗记下了“容医女”之名。
却不料桑葚听她言语冷淡,心中惶恐已极,竟是猛地向前扑在她脚边,紧紧揪着越荷衣裙下摆不放,“哇”地一下子便哭了出声来:
“小姐,小姐!不是桑葚不肯告诉您——是、是……”她眼睛红得如兔子一般,神色又是委屈,又是羞愧与后悔,“是、是打入宫以来,您就再也不会信任和亲近桑葚了……”
她看不见越荷脸上闪过的震惊,只是哭着说道:
“桑葚知道自己不好,桑葚不如姚黄姐姐稳重懂事,也不熟悉宫里的事情。可是桑葚也是一心为着小姐的!小姐的口味变了,习惯也变了,桑葚再也服侍不好小姐了……”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再也不是小姐最贴心的桑葚了……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瞒着您的!奴婢只是想为小姐做点事情,奴婢打小就陪着您,最了解您呀!您那么喜欢吃奴婢做的玫瑰酥饼,奴婢想着只要、只要为您再做一次玫瑰酥饼,您吃了,就晓得奴婢的心意,就会重新看重奴婢,喜欢奴婢了……是奴婢有罪!竟敢瞒着小姐!”
“可、可是您没有吃出来奴婢的手艺……也许是奴婢做毁了。”她抽噎,“小姐,奴婢有罪!奴婢给小姐添了大麻烦,奴婢以后知道了,再也不会暗地里与姚黄姐姐相争!奴婢再也不敢给小姐添乱了!但求小姐不要赶桑葚走……小姐!小姐!没有您,奴婢哪里还有家啊!”
偌大的一室,只余她脱力的泣声。
越荷几乎愣住。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不由面露复杂之色。
可桑葚还在哭着,以为她的小姐不要她了。不知道她的小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越荷无声地叹了口气,亲手将桑葚从地上拉起来,柔声说道:
“傻桑葚,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李月河既然选择了代替越荷活下去,接手她的身体、记忆与经历,接手她的人生,就不该背离这个角色。可是,她的确没做好。
直到桑葚指出之前,越荷都不清楚自己无意的疏远态度,给这个年幼的女孩造成了多大的惶恐,使她感到不安、紧张、害怕。
桑葚心地单纯,即便因此被人利用,也未生出背叛之心,可是同样的事情……如果再一次发生呢?
重生以来,她下意识地亲近着姚黄魏紫,即便魏紫投玉河而去她都报以理解。那件事或许给她敲了一些警钟,但还不够。对于桑葚?她让桑葚当了大宫女,可是旁的一切都信赖着姚黄。
这其中虽有姚黄年长稳重、熟知宫中事宜之故,却也同样是因为,她并没有那么信任属于原主的桑葚。她远未接纳这样一个贴身女侍,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