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亦咬牙道:“此事洛昭仪是苦主。李贵妃或许也被人栽赃一笔,可前面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甩脱不掉的!圣上……”
“金贵姬说身边的松叶是贵妃的钉子,可不就是栽赃么!”
琼英反唇相讥:“如今人也没讯问出个什么来,便做了所谓的铁证,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完,她向皇帝深深一拜:
“圣上,奴婢情知前几件事,众人都有疑虑。但如今既然证明了秋露一事,是有人栽赃贵妃。那么焉知此事,不是旁人设计的一场大谋?”
“恳请圣上多派人手,也多给贵妃一些时间,好自证清白!”
这番话,称得上是铿锵又合宜。
秋露之事,的确不足以作为证据,推翻前面所有的判断,但至少能让人心里有些怀疑:既然指向李贵妃的那么多桩证据中,有一桩是假的,那么其余的便真的可信么?
好歹,能给贵妃争取些时间生机。
越荷听完,见琼英眼带求恳地望自己,即刻接口道:“臣妾亦以为是此理。不是说不追查真凶,洛昭仪的公道势必要还的。但总不能为了有一个真凶,就匆促结案。”
“贵妃位份何等尊贵,又是公主生母,该审慎对待才是。”
皇帝不言。陆续又有妃嫔出来说话,既有求情的,又有怀疑秋露的。
最终,江承光道:“王女匠一事,的确有些疑点。”
“但是锉刀、金线、双枝……证据已然罗列,贵妃确有失当,不能不罚。”
“暂时将李贵妃禁足于长信宫中,郭内监等人继续查探。五日之内,朕要一个确切的结果。这次,便再也不能虚应言辞了。”
……
五日。
琼英的应对可称不俗,但也只为玉河争取到了五日!
越荷心道:玉河的确灵敏,在最短的时间内,给自己抓住了秋露这张牌,并及时打出。但是,既然撕破了脸,宁妃那边定然会更加防备。玉河又被禁足。
以宁妃的本领,这五日之中,玉河处想再拿到什么颠覆性的证据,实在太难!
双枝算是人证,而且要么被收买,要么早就是宁妃的钉子,这是难以翻盘的。
剩下的——锉刀的来历、盗金线以嫁祸宁妃。锉刀、金线……
连月来索要过金线的,只有李贵妃、大公主、宁妃、顾婕妤四人。
玉河自己那处没有说服力,宁妃作为设局者,更不可能相助。大公主是苏合真养女——唯有顾婕妤处,或许能动些脑筋。
然而顾婕妤虽答应一见,却只是讥笑:
“理昭仪对圣上究竟有几分真心呢?反而如今为着李贵妃奔走起来。看来,昭仪在乎的,只有权势而已。”此前越荷与傅北定亲的事,虽然皇帝给压下了,但顾盼显然是在意的。
越荷默然片刻,道:“莫非婕妤看人,只评对圣上是否痴心么?”除去痴心之外,便人也不是人了么。“况且李贵妃之事,你我都知道,有人背后作祟,疑点不少。”
“那又与我何干。”顾盼嗤笑,“我连圣宠都不去争了,难道你以为能收买我?”
“还是说,理昭仪……认为圣上的后宫内,果真潜伏了一条毒蛇么?”
顾盼对越荷素来有意见,越荷虽知此事难成,真被她当面拒绝,仍然感到失望。大公主那里必然也是不成的了,苏合真凭什么扯谎来护李玉河?尤其在她杀害了李月河的情况下。
玉河此前已是与合真公开撕破了脸,虽因皇帝的维护不能多加针对,但言语和宫务措置上,颇能看出这样的倾向。
大公主素来孝敬养母。这样的情况下,是决计无法指望未央宫了。
越荷心中烦扰至极。
而这五天时间,宫中暗潮涌动,双方都在角力。只是一方胜券在握,独成守势,而另一方却是愈发显出困兽之象,着急而无可奈何。
第四日夜,皇帝驾临九华殿。
这本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皇帝向来很喜欢理昭仪。
但在此时,越荷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她红疹已好了许多,但仍覆着面纱。陪着皇帝用完晚膳之后,这黛紫衣裙、轻纱覆面的女子默不作声,转身从内室捧出一物来,直直跪在皇帝面前。
“圣上容禀。”她道,“臣妾以为李贵妃之事,确有可商榷处。如窥星阁桌脚之断,众人皆以为是锉刀所为。臣妾却发现,私库中的这把匕首,似有移动痕迹。”
那把匕首被她托举起来,寒光熠熠。白玉匕身,缠银鹰首。
正是李月河与越荷各有一把的那支,前陈传国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