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不明白秦叶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但她还是一一答了。
“这双鞋是我给虎子新做的,很合脚。他可喜欢了,一直舍不得穿。他跌进河里那天,是他第一次穿这双鞋,说是要穿出去玩,一路上走路都很小心,生怕鞋底踩到鸡屎羊屎……”
顾云说着,又想起了懂事听话的儿子,眼泪再次断了线,“虎子平时从来不去河边玩的呀!他最听我话了。我不让他去河边,怕出事,他一直都答应得好好的。虎子啊——你咋就突然不听话咧?你没了,让娘咋活啊?!!”
秦叶看顾云哭得撕心裂肺,心里也不舒服:“顾云姐,你别哭。我发现了一个疑点,还需要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才能确认自己的猜想。”
顾云的嘴呆呆地张开,眼泪还在掉,却没发出声音。
她试图消化秦叶话里的意思,但又不敢细想:“……你、你说,什么问题。”
“从岸边捡回来鞋以后,你有没有再让人碰过这双鞋?”
秦叶一脸严肃地问。
顾云使劲吸了下鼻子,抬起袖子抹掉眼泪,摇头:“没、没有,我捡回虎子的鞋以后,把鞋包好放在柜子里,还上了锁。我就想着、想着虎子喜欢这双鞋,等他回来了,我还能把鞋拿出来给他穿……”
秦叶耐心听完顾云的絮叨,心里的猜想彻底成型。
她将虎头鞋举起来,拿给何公安看:“何公安,你看这双鞋的鞋尖。在鞋子合脚、鞋子主人爱护,且鞋子是第一次穿的情况下,鞋子的鞋尖磨损程度绝对不可能这么严重。”
何公安根据秦叶的提示,细细端详鞋尖,也发现它不符合常规的磨损度:“这样的磨损——更像是穿鞋者鞋尖朝着地面,被人拖拽;或者穿鞋者为了挣脱什么,双脚踢地,进行剧烈地挣扎。”
秦叶点头,肯定了何公安的回答,说出自己的判断:“所以,李大牛在说谎!”
按照顾云的说法,顾虎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在一般情况下,他绝对不可能主动脱了鞋,下河玩水。
结合鞋子的磨损情况,她有理由怀疑——顾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被人控制住了。他有可能是昏迷后,鞋尖向下,被坏人一路拖拽;也有可能在清醒的情况下,用鞋尖反复踢拽挣扎。
而顾虎的虎头鞋,很有可能是被嫌疑人放在案发现场,伪造出他下河的假象。
顾云听着秦叶的分析,浑身都在发抖,双眸却似乎重新燃起了光:“秦叶妹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虎子没掉进河里,他很有可能还活着?对不对?”
秦叶望向李大牛家的方向,幽幽道:“那我们得先回去找李大牛,问问他为什么要撒谎了。”
……
一行人重新折回李大牛家。
李大牛刚开了瓶五粮液,倒在杯子里,咂么两口还没品出味,外边又变成闹哄哄一片。
“妈的!这个死娘儿们,没完了是吧?!!”
他啪的一下把酒杯扔到桌子上,耐着性子,再次走到院子里给众人打开门:“虎子娘,你咋又回来了?你有这功夫缠着我,倒不如去下游再捞捞,说不定今天就把虎子捞上来了。”
李大牛一张嘴,吐出满口酒气。
秦叶受不了酒味,她不动声色地扇了扇,试图扇散面前的酒气,却无济于事。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秦泽挤到前面,一把推开李大牛:“去去去,好狗不挡道,靠边站,让我们进去。”
李大牛被推得一个趔趄,下意识躲开。众人都进了院子,他才又猛得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是他家!秦泽凭啥命令他让开?!!
“李大牛同志,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何公安爱喝酒,闻着酒味非但不排斥,还闭上眼睛很陶醉地吸了一口,“好酒啊,五粮液。”
李大牛连忙又凑过来,笑得讨好:“何公安,来,咱俩去屋里整两盅。”
何公安睁开眼睛,拍掉李大牛伸过来勾他肩膀的手,视线格外清明:“李大牛!你老实交代!你一个一年赚不到十块的人,哪来钱能喝得起八十块一瓶的五粮液?!!”
李大牛一个哆嗦,酒都被吓醒了:“这酒是我哥给我的,他在城里当大老板,有的是钱。”
秦叶见李大牛眼神飘忽,知道事情肯定不可能这么简单,她开口:“李大牛,我和何公安可以进你家看一下吗?”
“不行!你谁啊,凭什么让你进?!!”
李大牛想起自己藏起来的一堆好东西,连忙开口拒绝。
何公安冷笑一声,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李大牛,不忘威胁:“让开,妨碍公安办案,小心我逮你进去!”
这个年代办案,很多时候流程都没那么正规。
何公安知道,对付李大牛这样的无赖,有时候讲道理没用。说不定,顾虎真的还活着,早点找到线索撬开李大牛的嘴,顾虎找回来的希望就多了一分。
何公安强行闯进了李大牛家,秦叶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进去。
就在这时,屋子里响起了何公安喊她的声音:“秦叶同志,你快进来看,这里的墙上有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