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在心里嫌弃死了,嘴上依旧蜜里藏刀地哄骗,“哦?这个姓氏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请您原谅我的无知,是哪个字呢?”
岑桑被他满口的“您”叫得浑身不舒服,可这确实是礼貌用语,她也挑不出错处。
只就是他们之间没必要如此奉承,大约是他的中文真得不太好吧。
她把这股难受劲归因于此。
“山今岑,桑木的桑。”
“还有,你,你先起来再说。”
她不自在地别开脸,实在不愿看有人在她面前跪下,连耳朵都羞红了。
瞥见她耳根红透,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男人起身,恭敬地朝她鞠了一躬,“好的,岑桑小姐。”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狡黠的眸光闪动,Gin嘴角疯狂上扬。
一抬头,就又换成一副忧愁模样,“其实,这事还真是令人难以启齿。”
他像模像样地从电视柜边上拿起一张照片,白色的相框都氧化成了淡黄色。
岑桑接过来,照片上一大一小,看起来像一对父子。还是黑白的,很旧不过保存得很好,没有任何褶皱。
“这是我和老爹的唯一一张合照,是他把我从孤儿院接出来那天,一位路过的旅行摄影师帮我们拍的。”
“孤儿院?”一堆话中,岑桑问出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词。
所以,潜意识里她是会被‘孤儿’这个身份打动的。
Gin知道,他赌对了。
“是的,我就是孤儿院里长大的。老爹他也没有孩子,原本我们住在十区的巷子里相依为命。”
“可非常不幸,有一年我生了重病,老爹为了给我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病好以后,我们剩的钱就只够在十三区租一间小房。”
“老爹也只能靠给附近的地痞流氓理发,维持生计。有时候他们连钱都不给。唉,我那时候小,我们两人又初来乍到,老爹怕他们报复,都不敢报警的。”
“小时候,我睡在屋里床上,老爹就睡在这张沙发上。”
男人拍了拍身下的沙发,语气无比怀念地诉说,“因为我害怕这里晚上经常出现的叫喊声,老爹就说他睡在外面,有坏人来了,他会保护我。”
许是他的嗓音低沉磁性、抑扬顿挫,太适合说故事了。
又或许是她身边真没有身世如此离奇的人,他‘添油加醋’编造的悲惨经历,岑桑竟然听得很认真,还顺势在他身边坐下了。
Gin眼珠滴溜溜地转,没有一刻不关注她的反应,强忍住才没笑出声,继续哀愁地说:
“就在前些天,老爹病倒了。是肾脏方面的毛病,医生说如果不及时治疗,就会发展成尿毒症。没法救了。”
“所以请您原谅我之前的急迫,岑桑小姐。”
岑桑听到这儿,情不自禁地问出口:“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买这种进口药?”
是的,没错,不枉他这么费尽心思地铺垫...还算聪明。
“刚刚是想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Gin看着她,温柔地微笑,锋利的眉脚都敛去了锐气,眼睛自然地弯成月牙,藏住缜密的心思。
岑桑看得一愣,她突然发现这人长着一对很深的小梨涡。还挺特别的。
“岑桑小姐,时间不早了,让我送你到巷口吧。这条街区不太安全。您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他作势起身,仿佛什么病啊、药啊,刚才都没提过似的。
岑桑想不通他为什么想法变化得这么快,好似一瞬一个样,令人难以捉摸。
“为什么要改变主意?”她不明白,又想知道答案。
Gin以一个俯视的角度看着她,但这个姿势给人压迫感太强,于是他弯下腰,视线同她保持平等偏下。
他笑着,眼尾朱砂痣红得妖娆,说:“因为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您这样的名媛淑女踏足。”
“虽然听起来会很夸张,但是十三区同您所接触过的其他街区不同,就连巡逻的警察都不敢在晚上落单。”
“刚才我问你手机的事,也是担心有小偷。”
“原来是因为这个...”岑桑垂眸,深思他刚刚说过的话,大体上和皮埃尔先生说的那些差不多。
核心问题就在于,他们都不建议她涉足这个街区...
“那我们换个地方见面不就行了?”她若有所思地开口,“一区怎么样?我每周没课的时候就会去中心广场。我们提前约好,我在那里把药给你?”
Gin注视着她,拄着下巴歪头欣赏,她貌美的脸蛋上,过分干净的眼睛。
唇角笑意渐深,他在内心深处为她鼓掌,掌声盛大而热烈,还伴有鲜花与欢呼。
其中最响亮的一记口哨是他吹响的,为她献上最真挚的夸赞:漂亮啊,岑桑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