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恍惚惚关上车门,迷迷瞪瞪迎着风雪走了几步,似想到什么,回头望去。
冽冽寒风吹动她的空气刘海,迷乱她的眼。
穿过纯白无暇的雪粒,她看到那辆黑色大G原封不动地停在那。
车窗已经降下,昏暗的车内光线模糊,隐了顾忱半张脸。
他至始至终都在看她。
浮浪轻佻的桃花眼,竟添了让人错觉的情深。
陶梦看了他几秒,鼓起勇气,折回去。
她站在车外,大胆地看着顾忱。
顾忱微微一笑,“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走?”
“那你又为什么倒回来?”
主动化被动,陶梦心里兵荒马乱,而顾忱却淡若处之。
陶梦抿唇,手指无意识捏紧围巾的一角。
她犹豫片刻,掀起眼皮,清凌凌又厌世的一双眼迸出一点点现在这个时代少有的一抹纯真。
“……你有女朋友吗?”
顾忱微微扬眉,笑了,见惯了饮食男女毫无底线道德的交往,陶梦这般倒显得另类奇葩。
他突然好奇,言青予那个疯子是怎么养出像陶梦这种内心一片白纸的妹妹。
顾忱只笑不语,陶梦更紧张了,“……有吗?”
“没有。”他盯着女孩的眼睛,嘴角笑意温柔又撩人,“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女朋友。”
陶梦抿唇压了压快翘起的嘴角,脑海里炸出几朵烟花,面上却乖乖点了点头。
她拿出手机,又小心翼翼问:“那我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二十二年来,这是陶梦第一次找男士要联系方式。
义无反顾又莽撞大胆,耗光她所有的勇气。
…
陶梦确实不是健谈的性格,加了顾忱的联系方式,也只默默看着微信里多出来的账号。
她窝在吊篮里,莹白的足尖挂着松垮的毛绒拖鞋,反复‘观摩’顾忱的微信。
头像是条蜷缩在水池里的大蟒,暗紫金的花纹,睁着幽绿瘆人的眼睛,看得人背脊发麻。
陶梦害怕的点很多,脚多的、无脚的,这些她都怕。
蟒蛇也包括在内。
她挡着头像,犹豫片刻点进朋友圈。
一片空白。
无法言喻的遗憾涌上心头,陶梦只能退出。
她切换app,登录做视频的账号,照例从数万条评论里挑些话题回复。
反be美学:【啊啊啊我不要看雪景,我要看美女子。】
我是姐姐的狗:【姐姐姐姐,我要微剧情,我要看你呜呜呜。】
不要芋泥要啵啵:【港城现在这么冷,你们怎么这样呀,不像我只会心疼姐姐。】
短视频兴起时涌入大量博主,陶梦起初只是玩玩账号,随意发些她和言青予出去玩拍的风景视频。
直到有天,她把言青予给她录的一帧八秒视频发到网上意外走火。
视频的背景在松巴岛东面的平原,黑压压的苍穹下,她骑在马上慢悠悠走过深黄色的草原,而草原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极具冲击力的暗色系画面闯入言青予唤她的声音,混着呼呼的风声。
她闻声回头望去,风吹过,一缕长发轻飘飘横亘在她面前。
这条视频后,她才开始运营自己的账号,隔三岔五发些微剧情视频。
*
一月二十八,除夕前。
陶梦化好淡妆,拿着长寿玉佛回了言家庄园。
言家祖上做的唱戏营生,是皇室御用的梨园戏班,贵人高兴,赏得多,各种珍稀古玩数不胜数,最阔绰的时候得了靠近皇城的一座大宅子,是老祖宅了,听说搁上数还是王爷府。
一笔笔银钱积攒到民国,后来,皇室一去不复返,言家开始拿着这笔泼天财富出海做起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再后来到言老太爷这辈从政,更是为言家奠定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