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这样,我挨个通知他们,让他们排队来见你,你们好好述衷肠,如何?嗯?”
尾音微扬,音色像薄冷的寒冰,冷厉透彻,如耐心告罄前最后一丝无声警告。
“我不想见他们……梁思砚是自己闯进来的,把我吵醒了。”沈舟然低着头,抿唇小声告状。垂下的额发挡住他半张侧脸。
被拂开的那只手无意识捏住被角,在日光下笼了层温润亮泽的光,碾住布料轻轻搓动,无声昭示主人不安的内心,像极了冬眠刚醒还来不及试适应外界变化的小动物。
沈骆洲看在眼中:“不想见他们?”
“嗯,不见。”
沈舟然顿了顿,抬眼,清丽的丹凤眼望着他,补充说,“我只想见大哥。”
两人对视良久,僵持不下。沈舟然觉得大哥看他的眼神带着莫名探究。他猜这种打量可能有一分钟那么久,久到察觉两人气氛不对的护士都开始紧张时,沈骆洲才开口。
“哪里疼?”
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护士却看到躺在床上,周身围绕着挥之不去冷寂的少年勾起嘴角笑了。明明是很小的笑容,却打碎了他虚无的距离感,整个人生动起来,好似终于融入了这个世界。
“胃疼,头疼,”沈舟然一一指出,“手腕疼。”
听他喊“手腕疼”,沈骆洲的眉梢挑了下,回身问护士:“已经看过了吗?”
护士点头:“看过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慢慢养就好了。他长期未进食犯了胃病,刚才也吃药了。先生您最好一会跟我去下医生办公室,有些注意事项要跟您交代。”
沈骆洲颔首:“好。”
正巧王蓉从外面进来,手里还领着打来的饭,看里面的情况不知进还是不进。
“王阿姨来得正好,”护士说,“先让病人吃饭吧,先生您跟我来。”
沈舟然还想跟大哥聊聊天,但胃疼让他没有精力,看着护士带沈骆洲去找医生,直到两人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接过王蓉递来的勺子。
去医生办公室的路上。
护士总觉得沈骆洲气场冰冷,不敢多言,一路走在前面。
换药室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每天就够烦了,还要去伺候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你说他怎么想的?为情自杀?正常人谁干这种事。”
“所以说脑子不正常啊……诶我听人说他是不是沾了那种东西?所以做事特别疯,根本不正常。”
“什么东西啊,说话说一半——你是说d——”
护士嘴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而捂住她嘴的护士,正惊恐地看着门口不知站了多久的沈骆洲。
“沈、沈先生……”
“我很忙,没空写投诉信,”沈骆洲看向领路的护士,“刚才发生的事情麻烦告诉护士长,让她明天告诉我满意的处理结果。”
护士同情地看了眼里面脸色大变的人,应下:“我知道了先生。”
这两人最爱背后嚼舌根,病人刚醒时就嘀嘀咕咕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现在被这位先生听到,也算报应。
沈骆洲没再看她们一眼,提步离开。
沈舟然,毕竟姓沈。
他从小的责任感就很强,对这个弟弟亦然。或者说,这是种领地意识,自己的地盘半点不容许外人染指。
就算沈舟然再怎么顽劣不堪,可他只要一天没改性,就一天是沈家人,关起门来怎么教育那都是他们沈家的事,轮不到外人置喙。
到了医生办公室,主治医生就在里面。
他让沈骆洲先坐,跟他简短说了下沈舟然的情况,又说:“患者身体较弱,恢复比别人慢,要多静养。心态对身体的恢复能起到促进作用,建议您多多注意他的身心健康,接触些美好事物。”
沈骆洲听明白了:“你是怕他再割腕?”
医生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病人刚醒,这段时间情绪波动会很大,建议您作为兄长多加注意。”
沈骆洲默然片刻,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