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和粗喘声。
“哥,你能不能虚空画符照亮这儿?什么鬼地方,一丝灯光也没有!”
“这里是幕后黑手的咒域,我的乾系异能受到影响,它限制我画某些符文,包括光明符。”
“靠啊!卑鄙无耻!”
跑楼梯的声音此起彼伏,在黑暗中,分不清身边有谁。
“甜甜,你记不记得进楼梯间门前,谁在你身后?”
闻雨情的话使空气凝滞。
“呃,小莹吧。”
小莹就是收到诅咒短信的室友,寝室里的破碎手机是她的。
“不是吧,我感觉在你前面呀,旁边是杨锐。”
“小莹你的声音……在我前面?那我后面是……”
“快跑!”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混乱的脚步声重叠一块。
“我后面还有脚步声!?”
“别说话快跑!”
咚咚咚——
脚步声陆续停止。
来自前方的脚步声也停下。
“前面的是什么人?”
另一边。
耳边尽是熟悉的敲打键盘之声,南栀茫然醒来。
泛白光的电脑显示屏立在眼前。
屏幕展示短信编辑软件,发送人是4444XXXXXXXXXXXX。
短信编辑器内一片空白,输入文字的光标闪烁不停。
脖子处偶然碰到粗糙的东西,她狐疑地摸一下,然后难以置信地抬头。
靠。
上吊用的麻绳缳套着她的脖子,麻绳的另一端系着天花板的金属环。只要她低头就会被勒脖子。
这样的金属环遍布天花板。
一条条毒蛇般的麻绳垂吊下来,套着一个个男女老少的脖子。
他们面带微笑,坐在电脑前面敲打键盘。
昏暗的办公室里,唯一的光源是显示屏,映照每一张白惨惨的笑脸。
一列又一列,座位井然有序。
人数几十。
全部笑容满面。
张零同样被套着脖子,坐在她的对面。
南栀转头观察右边邻座的大爷。
他穿着宽松的老人衬衫,嘴角吊起笑着,显示屏的白光浸染他灰白的脸,点亮黑溜溜的眼珠。
人笑的时候,咬肌的肌肉会牵动眼轮匝肌,眼角出现细纹。大爷的咬肌虽然鼓起,但眼角并没拉起皱纹。
皮笑肉不笑。
他正给某个人编辑短信。
【这一次考不好不要紧,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爷爷来带你去玩。】
对方回复:不用了,爷爷你该休息了。
【爷爷会来陪你的。还记得你小时候,爷爷经常带你去的游乐场吗?穿上你最喜欢的那套衣服,等爷爷回来。】
大爷敲键盘敲得起劲,啪哒啪哒,周围作响的键盘按键像琴键,演奏人鬼情未了的旋律。
大爷的坐姿有些奇怪,南栀不动声色地往他的腿看。
他的双腿稍微曲起。
南栀不能低头,便挪动椅子横移,侧头俯视大爷的双脚。
他鞋尖着地。
鞋跟踮起。
奶奶曾经提过,鬼魂的脚不能沾地,如果哪个人鬼上身,那个人的脚跟不着地。
果然,大爷已经不是活人。
南栀顾着侧身,手肘不小心碰到冰冷的东西。
她一回头,对上左边邻座大妈的笑脸。
大妈暗红的嘴唇笑成弧形,衬得周边的皮肤是死人灰。
大妈瞅她,死气沉沉的眼珠充斥浓浓的不满,嘴却笑着。
南栀也扬起笑脸,乖乖地挪开办公椅。
余光一瞥,键盘托板下面,大妈的睡裙隐约染红。
南栀视若不见,双手放在键盘上。
这儿没人说话。
她贸然说话会暴露自己是活人。
该先想方法摘掉麻绳缳。
而对面的张零似乎一直托腮看她出糗,她朝对方吐舌头。
张零勾唇,无声嗤笑。
啪哒!
大爷敲键盘突然用力,她吓得缩回舌头。
【为什么不要爷爷陪呢?你不想念爷爷吗?】
对方:当然想念,可能爷爷你已经死了啊!
【爷爷没死!爷爷很快就会来带你去游乐场。我们去玩旋转木马好吗?】
笑着的大爷当键盘是仇人般,用力敲,一层暗红的液体流进按键之间门的空隙。
他越敲,手指头越短,按键空隙里的血快要溢出来。
【你在家吗?爷爷来了。】
对方:不要,你不要过来!
【爷爷很想你!】
大爷的十根手指像被键盘磨碎,没了两个关节。
他正用断了两节的指骨敲键盘。
南栀闻到浓浓的腥味。
下一秒,大爷把脑袋钻进电脑显示屏里,双手竟然仍然打字。
【爷爷回家了】
【你不在一楼是吗?】
【爷爷上二楼了】
【你在卧室吗】
……
不敢呼吸的南栀盯着惊悚的这一幕。
【真调皮,居然躲在衣柜里】
大爷的双腿乱蹬,双手还能啪啪打字。
【别怕,爷爷来带你去玩】
不止大爷,部分电脑前面的笑面人也把脑袋钻进屏幕里,有的甚至全身爬进屏幕,穿越到三次元shā • rén。
想到冰儿和他们一样,宛如偷看裙底的痴/汉偷窥她和陶桃,她一阵恶寒。
青凤蝶翩翩起舞,飞进大爷的体内。
对面的张零依旧托腮看戏,喉咙处悄然伸出螳螂的镰刀前肢,偷偷地割断麻绳缳。
他兴趣缺缺地打哈欠。
不知不觉间门,地面多了一群乌泱泱之物。
所有打字的笑面人忽而僵直身躯,此起彼伏的敲键盘声戛然而止。
他们一阵抽搐。
南栀则条件反射地打冷颤。
密密刺刺的不适感爬上脊背,对昆虫的恶寒钻入她每个毛孔。
她不敢低头,死死地盯着身影越来越淡的大爷。
大爷的脑袋卡在屏幕里,身体钻不进去,没法shā • rén和说话,双腿疯狂地乱蹬。
不到两秒,大爷的身影消失无踪。
青凤蝶飞回来绕着南栀盘旋,看样子它意犹未尽,舍不得回她的脑子里。
察觉四周的笑面人身形变淡,南栀的胆子大起来。
她站起,令绷直的麻绳松动。
对面的张零刚想说话,但见她抄起电脑显示屏砸电脑桌。
乒乒乓乓,巨响震耳欲聋。
末了,她拿起一块碎片,割断麻绳缳。
张零吞回询问她需要帮忙否的话。
长方形的办公室剩下他们俩,空荡荡的麻绳缳依旧悬吊,等待下一批任劳任怨的“员工”。
砰砰。
南栀使劲踹主机,踹破机箱。“利用别人感情的渣滓!帮梁叔出气,哼!”
末了,她解气地一甩长发。“我们到办公室外面看看。”
张零瞅她脑袋旁边的青凤蝶,一声不吭地站起来。
外面是黑漆漆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