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如果只有他们自己,坐硬座再辛苦也能忍受,但他们回去肯定要带孩子,孩子不一定受得了。而且硬座座位小,两个座位四个人坐肯定不够,不管是他们坐着让孩子们坐,还是他们抱着孩子坐都很熬人。
他们要么再多买一张票,正好一排四个人挤一挤,但这样回去的单程路费至少要加二十。或者临江到省城路段买卧铺票,但卧铺票一张要比硬座贵十块左右,路费还是要加二十。
等火车到县里,他们还得搭汽车回公社,两个人车费加起来差不多是三块。
这样算下来,他们回去单程车费至少六十三,来回就是一百二十六。
再加上她请假会扣掉相应工资,算下来他们回去一趟,硬性支出就有一百四十多。到家肯定还要花钱,七七八八加起来,两百都不一定够。
虽然过年回去该出的钱还得出,但过年她也有假期,尽管没那么长,还是得请假,但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些话,邢晓红没有全部说
出来,但程蔓只是没经历过一时没想到,并不是单纯到不知世事,听个音就基本猜出来了,低声说道:“你们也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邢晓红附和完想起来,"你们家陆同志家也是外地的吧?他今年不回去过年?"
程蔓神色微怔:“我们没商量过这件事。”
"应该要回去吧,你们结婚那会他家里好像没来人?""没有,他爸工作很忙。"
邢晓红好奇问:“他爸干嘛的?怎么连儿子结婚都请不出假?”"也是当兵的。"
"他爸现在还在部队?"
"嗯。"
陆平洲今年二十六进二十七,虽然以前的人结婚都在早,但总不可能早到十五六岁,所以他爸年纪应该是四十五往上走。
建国后有过几次大裁军,现在基本上四十岁升不上去,就会安排转业。陆平洲父亲还在部队,级别肯定不低。
部队里级别高的通常不会太清闲,也请不来长假,像他们驻地的梁司令,已经十年没回过老家。这么一想,陆平洲父亲不来参加儿子婚礼,也算情有可原?
不过……邢晓红问:“他爸来不了,那他妈呢?还有家里其他人怎么都没来?”
程蔓解释道:“他亲妈很早就去世了,现在的是继母,家里有个弟弟,在读小学,也不好请假。"
"这样,”邢晓红思索着说,“你们今年刚结婚,你父母他都见过了,过年肯定要回去见一见他家的人吧?"
程蔓不排斥跟陆平洲回去过年,但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现在想这些太早了,说道:“到时候再说吧,看他能不能休假。"
邢晓红想了想说:"也是,现在才九月份,这些事都说不准。"程蔓点头,心口突然一跳。
她觉得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可这事到底是什么,她又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觉得。
但她还想出头绪,吴舜玉就过来了,交代了她一项紧要工作,需要尽快完成。程蔓只好放弃思考,投入到吴舜玉临时交代的工作中。
等工作结束,她也忘了这件事,直到下午才
跟邢晓红说:“我好像忘了一件事。”邢晓红没当回事,随口问道:"什么事啊?"
"我……"
程蔓刚开口,家属院只有重大情况才会响起的广播突然发起拍击声,紧接着哀乐响起——太阳落山了。
哭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九七六年,是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年,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先是唐山地震,再是伟人离世……直到这一年的十月,才传出好消息,长达十年的大运动,终于结束了。
消息传出的那天,无数人欣喜落泪。
为了庆祝,程蔓和陆平洲打饭时没省着,荤菜全部整上,还特意去供销社买了啤酒。
其他人看到纷纷学起来,导致供销社里白黄啤酒全部脱销,食堂也比平时更热闹,大家边吃边喝,过去不敢说的话终于说出口。
虽然笑过醉过后,日子并没有太大变化,但人们的精神状态已经焕然一新,走在路上,仿佛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这一年的最后两个月过得飞快,一转眼,秋天就走了,一转眼,雪就飘下来了,再一转眼,就要过年了。
如邢晓红所说,程蔓和陆平洲结婚只见了她爸妈,过年肯定得去见见他的亲人。
正好他们团长照顾他,考虑到他前两年没休假,痛快批了二十天假,让他回去跟家人团圆。于是小年刚过,程蔓和陆平洲就踏上了回他老家的路途。